“淺淺,我看你有點小結巴,這是天生的還是后來有的?”
白淺淺像是被這突然的問題戳中了開關,身體幾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她沒有立刻回答,那雙被白色美瞳覆蓋的瞳孔緩緩垂了下去。
過了好幾秒,就在陳舟以為她不會回答,準備說點別的岔開話題時,她才用氣若游絲般的聲音開了口:
“……”
“不……不是天生的,是……是我小學的事……”
陳舟立刻安靜下來,耐心地等待著,沒有催促。
白淺淺的目光落在人行道旁的草地上,仿佛這樣能讓她不那么緊張:
“四年……級的時候……有一次……下很大雨。”
她的語速極慢,一個字一個字艱難地往外擠:
“放學……爸媽都忙,爺爺……來接我……”
提到爺爺,她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哽咽,眼圈微微泛紅:
“過馬路……雨太大了,我……我追一只狗狗竄了出去,司……司機沒看清……我跑太快……爺爺……把我推開了……”
她斷斷續續地說到這里,猛然停住了,似乎在強忍著巨大的痛苦:
“我……沒事,只……只是摔了一跤,磕……磕到了腦袋,但……但我爺爺卻……”
后面的敘述變得極其模糊且破碎,像是一張被撕扯得不成樣子的畫。
“……然后就……就這樣了……說……說話會……會這樣……”
她省略了很多,最后用盡力氣吐出一句,然后徹底把頭埋了下去,神情被巨大的悲傷所掩蓋。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沉重的靜默。
陳舟看著她瞬間變得脆弱無比的模樣,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了一下。
雖然白淺淺省略了很多,但他還是從她的話語中勾勒出來了事情的輪廓。
那場雨中的車禍,那個為了救她而去世的爺爺,她自己承受的撞擊和后來的病痛……
這一切的創傷,最終具象化在了她如今每一次開口的掙扎里。
她的結巴不是別的,而是恐懼,是自責,是那道被永久刻在身體和精神上的傷痕。
“抱歉……”
陳舟的聲音低沉了下來,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和柔軟:
“我……我不該突然問這個。”
他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在無意中揭開了多么深的一道口子。
白淺淺輕輕搖了搖頭,幅度很小。
她沒有抬頭,只是抬手,用指尖飛快地擦了一下眼角。
就在這時,陳舟的手機響了。
是他叫的網約車到了。
“車到了。”
他輕聲說,然后拍著白淺淺的肩膀:
“你爺爺在天上看著你,肯定也希望你開開心心的。”
她再次揩拭了一下眼角的眼淚,然后笑著抬起頭:
“謝謝……”
網約車司機按了下喇叭,示意他們上車。
陳舟深吸了口氣,決定放棄任何多余的言語,只是輕聲道:
“先上車吧。”
他率先打開后車門,側身讓開。
白淺淺挪動腳步,坐了進去。
司機透過后視鏡瞥了他們一眼,似乎感覺到氣氛不對,也識趣地沒有搭話。
車子平穩行駛。
陳舟也沒再試圖打破沉默,只是偶爾用余光留意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