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桌間,杜林了解到當年,大塊頭,王八精,還有羅妃與小虎,他們都是一個學校的同學。
后來有人去了山海關,有人去了玉門關,而更多的人進了海軍,做了最不怕死的陸戰隊大頭。
當年的那一役,他們那一屆的大多數人都死在了灘頭,陳小虎與王八精活著回來,但也得了非常嚴重的彈震癥,兩個人分別在海軍休養院住了三年與兩年九個月。
如今友人再見,只剩下他們幾個,倒是有恍如隔世之感。
席間,那位羅妃頻頻給王八精敬酒——因為他當年拼著命,把她的弟弟從灘頭的死人堆里扛了回來。
羅氏如今能剩這個死剩種,全虧了他。
大塊頭也是唏噓,當年他在山海關,聽聞了南邊的戰事,氣的他在軍隊內參上實名點操海軍上下的女性直系親屬。
為此還被陸軍警告了兩次,還被降了一次銜,到退役了還是一個校官,明明都是一個戰團長,打底的將級。
就是因為他罵海軍毫無顧忌,還罵的特低俗,一張嘴就是含媽量爆炸。
海軍拿他沒辦法,只能和陸軍扯皮,幾個相國天天在金殿上互相罵娘,時不時還讓自家小弟扯扯頭花,頗有一種低俗文學走進大雅之堂的錯覺。
“只可惜,罵的再大聲,也換不來情昭日月的友人。”大塊頭說到這個,臉上滿是落寞:“我到現在還記得大家畢業的時候拍合影,我們哥幾個個子最高,所以排到了最后,卻沒有想過,那一次之后,我們會在戰場上失去那么多的兄弟。”
“事情過去了那么多年,你看開點,老兄弟們要是有辦法,只怕都已經讀完小學了。”王八精喝了一口酒,然后低著著頭看著手指間的煙:“只可惜,我沒能把你家老六背回來,我真的找不到他,灘頭太大了。”
“都是命,這事怪不到你頭上,你讓我看開點,你自己卻一點都看不開。”大塊頭伸手拍了拍王八精的肩膀。
“你不在現場,急也沒有用。”王八精說完,舉杯和坐在他對面的杜林喝了一口。
酒過三巡,吃飽烤肉,就連王八精的那條細狗都嚼爽了骨頭,杜林看著兩個大男人跑到一旁放水,扭頭看了一眼那位羅妃:“你們年輕的時候,關系就很好嗎。”
“是啊,那個時候在初小的時候我們還是同班呢,后來到了高中,他和小虎因為善水,被調到了海軍學院,但他們還是溜回來拍了合影,誰也沒有想到,那次合影之后沒過幾年,同屆的兄弟們在那個灘頭損失殆盡,小虎重傷,他在灘頭打滿全場,背了二十七個兄弟上小船,最后背不動了,哭著被海軍拖上船的。”
說到這里,她也嘆了一聲:“那一役,陸軍和海軍打出了二十年的裂痕,當年陸戰隊還是從陸軍抽的種子,下面的士兵們都說,是陸軍出賣了陸戰隊,都有情緒。”
說到這個,這位曾經在軍情局工作過的妃子舉杯與杜林輕輕一碰。
“杜林小先生您似乎非常理解我家外子。”她這么說道,眼中帶著一絲疑惑。
杜林只是笑了笑。
他是真的理解大塊頭,在那個夜里,他失去了絕大多數師弟,師兄們也死在差不多了,就為了殺那幾家人,他們拆掉了半座城市,投下的彈藥數以噸計,沒有任何憐憫,只要出現在面前的不是戰友就是敵人,殺到最后,甚至連甄別都無法做到,機械性的扣動扳機的唯一理由就是想要活著看到黑夜過去。
戰后,杜林也曾經暗殺過不少咒罵高塔的人,他們之中有記者,有文人,更有在夜里失去過家人的死剩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