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著未散的煙草味和壓抑的緊張感,巨大的電子屏幕上,實時跳動著廣城打車市場的慘烈數據。
紅藍交織,犬牙交錯,嘀嘀那抹代表進攻的藍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蠶食著閃電的橙色版圖。
辦公室門被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縫。
王有財探進半個腦袋,臉上還帶著未消的青腫,尤其是左眼框,那片淤青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那是張杭手下‘小小的教訓’留下的印記。
他眼神閃爍,帶著明顯的畏縮和不安,像只受驚的兔子。
“哥......”
王有財的聲音又輕又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王有德沒有回頭。
他背對著門口,站在落地窗前,身影挺拔依舊,卻透著一股山雨欲來前的沉重。
他的目光穿透玻璃,落在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河上,那些車頂閃爍的燈牌,此刻在他眼中如同戰場上的烽火。
“進來。”
王有德的聲音不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硬。
王有財幾乎是踮著腳溜了進來,輕輕帶上門,大氣兒都不敢出一口。
他走到離辦公桌幾步遠的地方就停住了,不敢再靠近,并局促地搓著手,眼神瞟向哥哥那冰冷的背影,又迅速垂下,盯著自己锃亮的皮鞋尖。
沉默在房間里蔓延,只有電子屏幕上數據刷新的輕微嗡鳴。
王有財感覺那每一下嗡鳴都像錘子敲在自己心上。
終于,他鼓起勇氣,聲音帶著哭腔和濃濃的擔憂:
“哥,我......我看新聞了,還有公司里都在傳,事情是不是,鬧得太大了?”
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聲音更低了:
“就為了我這點破事,跟那個張杭搞成這樣......燒了那么多錢......還......”
他抬起頭,看著哥哥依舊紋絲不動的背影,眼眶有些發紅,不知是淤青的疼痛還是內心的恐懼:
“哥,要不,算了吧?我知道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惹事了,張杭......他太狠了......咱們......咱們犯不著跟他死磕,我,我吃這個虧就是了!真的!這頓打我認了!你別......別為了我硬出頭,把公司都搭進去......”
王有財的聲音帶著真切的恐慌和一絲懇求。
他是真的怕了。
怕張杭的狠辣,更怕眼前這個從小讓他敬畏如山的哥哥,會因為他捅出的簍子而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他寧愿自己再挨幾頓打,也不想看到哥哥失敗。
王有德緩緩轉過身。
夕陽的余暉勾勒出他冷峻的側臉線條,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刀,直直地射向王有財。
那目光里沒有怒火,卻有一種洞悉一切的冰冷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吃虧?認了?”
王有德的聲音不高,卻像冰棱一樣砸在空氣中,帶著淡淡的嘲諷:
“王有財,你以為現在還是你那點破事嗎?”
他向前走了兩步,皮鞋踩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清晰的回響,每一步都像踩在王有財緊繃的神經上。
他在王有財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弟弟臉上的青腫和眼中的惶恐。
“張杭是來者不善。”
王有德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種戰略家的冷靜:“他攜大勢,劍指華南,廣城這塊肥肉,他垂涎已久,閃電打車,蜜蜂打車等等,這些都是他構建全國生態必須拔掉的釘子,或者......吞并的目標!”
他指了指身后屏幕上激烈交鋒的數據流:
“就算沒有你在馬爾代夫蠢到去招惹他,沒有你被打成這副熊樣哭著來找我,我和張杭之間,遲早也會有一戰!這是市場格局決定的,是資本擴張的必然!避無可避!”
王有德的目光變得更加深邃,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弟弟,看到了更宏大的棋局:“
你的愚蠢,你挨的這頓打,充其量......只是讓這場注定要來的游戲,提前開演了,而且是以一種更激烈、更不留余地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