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美玉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裂痕。
她看著林清淺眼中那份被徹底摧毀后的廢墟,看著那份絕望的坦然,看著那份用五十次和女人這樣赤裸裸的字眼來武裝自己的脆弱
她放在膝蓋上的手,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
一股難以言喻的痛惜和無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這位向來殺伐決斷的商業女王。
她沉默了。
長久的沉默。
空氣沉重得仿佛能滴下水來。
最終,余美玉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胸腔里翻騰的怒火和擔憂強行壓下。
她緩緩站起身,不再看林清淺,轉身走向巨大的落地窗,背對著她,聲音低沉得如同嘆息,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和妥協:
“好。”
“車在外面,讓老劉送你去。”
“記住你說的話,這是最后一次。”
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無聲地滑入云霄宮別墅區。
車窗外的景色熟悉得刺眼,每一棵樹,每一盞路燈,都帶著被強行烙印的記憶。
林清淺的心跳,在車子停穩的瞬間,驟然加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她推開車門,腳步有些虛浮地走向那棟燈火通明的主樓。
大門在她靠近時自動打開。
客廳里,張杭獨自一人坐在寬大的沙發上,姿態慵懶,手里把玩著一個金屬打火機,發出清脆的開合聲。
他穿著簡單的黑色襯衫,領口隨意地解開兩顆扣子,露出線條分明的鎖骨。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目光精準地捕捉到她。
那目光深邃、平靜,帶著一種了然一切的掌控感,仿佛早已預料到她的到來。
沒有驚訝,沒有慌亂,只有一絲玩味和探究。
“來了?”
他的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
林清淺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挺直脊背,走到他對面,卻沒有坐下。
她需要這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來維持自己搖搖欲墜的氣勢。
“張杭。”
她開口,聲音帶著努力壓抑的顫抖:
“不,或者我該叫你......程默?”
張杭的動作頓了一下,打火機啪地一聲合上。
他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坦然地迎上她充滿控訴和痛苦的目光。
“是我。”
他承認得干脆利落,沒有一絲猶豫和辯解。
這坦然的承認,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林清淺本就脆弱的心防上。
她準備好的所有質問,所有憤怒的咆哮,在這一刻竟然有些卡殼。
“為什么?”
她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無法抑制的哽咽:
“為什么要用程默的身份騙我?為什么要用這種......這種下作的手段?”
張杭看著她通紅的眼眶和強忍淚水的倔強模樣,眼神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極快地掠過。
他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十指交叉,姿態帶著一種奇異的坦誠。
“清淺。”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少了幾分慣常的玩世不恭,多了一絲......或許是無奈:
“我實話和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