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福的聲音無縫銜接,戰意更熾:
“王有德利用其覆蓋次級城市的網絡,最近在中小電商客戶里搶到了一些份額,我們的‘泥潭’行動專治這種疥癬之疾。”
張大福的每一個字都帶著灼熱的硝煙味:
“價格血戰,服務碾壓,提前鎖客!三管齊下,閃運在次級城市那點剛捂熱乎的利潤和市場份額,一個月內就會被打回原形,甚至倒貼!現金流一斷,他那本就脆弱的物流網絡,自已就會崩出裂縫!”
張杭的嘴角,在無人看見的書房陰影里,極其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形成一個冷峻而鋒利的弧度。
物流是重資產、低毛利的行業,價格戰是最直接也最殘酷的絞肉機。
王有德在次級城市辛苦織就的物流網,即將被拖入無利可圖甚至血本無歸的泥潭。
這比單純的擊潰,更令人絕望。
“第三戰場,閃電打車及其他附屬公司,全面施壓。”
張大福的匯報進入最后的高潮,帶著橫掃一切的決絕:
“......”
“老板!七家公司,七條戰線!游戲冰封、物流泥潭、打車颶風!所有彈藥已壓入彈倉,所有伏兵已進入攻擊位置!只等您最后一道指令!快付通不在打擊名單,它太弱小,市場份額可以忽略不計。”
“我們的最終目標,是讓王氏家族下場,打疼他們,逼他們坐到談判桌上,主動獻上快付通支付科技公司,作為停戰的貢品!”
他最后一句幾乎是低吼出來,帶著破釜沉舟般的狂熱與期待:
“前兩次,是嘀嘀,歡樂游戲,親自下場把王有德打得丟盔棄甲!這一次,這主導全局的榮耀一戰,終于輪到我張大福了!”
書房里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只有張大福那極力壓抑卻依舊粗重的呼吸聲,在電流的細微噪音中隱約可辨,像一頭嗅到血腥味的猛獸在焦躁地刨著地面,渴望著撲殺的命令。
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花園里的草木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呈現出一種與書房內凝滯氛圍截然不同的、生機勃勃的寧靜。
那跳躍的光斑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深色的地毯上投下幾道狹長的、明暗交錯的光帶,其中一道,恰好落在張杭擱在書桌邊緣的左手上。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此刻,那沐浴在光帶中的食指,正以一種穩定到近乎冷酷的頻率,無聲地、一下又一下地輕點著光滑冰冷的桌面。
細微的叩擊聲,在寂靜中被無限放大,成了書房里唯一清晰的時間刻度,仿佛在為某個重大的決定進行著最后的倒計時。
張大福的呼吸聲在電話那頭屏住了,所有的亢奮、急切、渴望,都凝固在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
他甚至能聽到自已血液沖刷耳膜的轟鳴。
張杭的目光,從窗外那片被陽光鍍上金邊的綠意上緩緩收回。
他的視線,無意間掃過書桌一角。
那里安靜地躺著一個精致的銀色相框。
相框里,是李鈺和凌妃在醫院里,各自溫柔地抱著剛出生的文悅和文才,臉上洋溢著初為人母的圣潔光輝。
兩個粉團似的小家伙閉著眼,睡得無比香甜,渾然不知這世界的紛爭與險惡。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凝固。
終于,張杭的嘴唇動了。
沒有慷慨激昂,沒有多余的情緒,只有三個字。
聲音帶著一絲午后閑談般的隨意,卻像淬了萬年寒冰的利刃,驟然劈開了書房的寂靜,沿著無形的電波,精準地刺入電話那頭張大福的耳膜與心臟:
“出手吧。”
三個字,輕飄飄的,卻重于千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