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淚水滑進嘴角,卻嘗到了一絲微妙的甜。
竹林的風輕輕拂過,帶著清新的草木香,吹干了臉上的淚痕。
她深吸一口氣,對著電話那頭依舊沉浸在巨大喜悅中的父親,聲音溫柔而堅定:
“爸,聽見了,熱鬧著呢,路通了就好,大家方便了就好,我這邊還有工作,晚點再打給你。”
掛斷電話,她抹了把臉,胸中那股激蕩的情緒沉淀下來,化作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和力量。
她轉身,重新拿起對講機,臉上泥點猶在,眼底卻已是一片澄澈明亮的堅定,大步走向忙碌的拍攝現場。
夕陽的金輝,在她身后拉出一道長長的、充滿生機的影子。
京都,電視總局。
鋪著深色地毯、墻壁掛著巨大國徽的辦公室內,氣氛凝重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海面,空氣都仿佛停止了流動。
寬大的紅木辦公桌后,坐著一位面容嚴肅、不怒自威的領導。
他面前的煙灰缸里,已經摁滅了七八個煙頭。
辦公桌前,站著一個人。
正是當初在招商階段,第一個、也是最干脆利落拒絕了爸爸在哪兒的一線衛視臺長劉洪濤。
此刻的他,早已沒了往日的意氣風發,昂貴的西裝穿在身上顯得空蕩蕩的,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臉色灰敗,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哆嗦著。
他手里捏著一份報告,紙張邊緣被他攥得皺巴巴、濕漉漉的。
砰!
一聲悶響。
領導將手里厚厚的一疊文件,狠狠地摔在劉洪濤面前的紅木桌面上。
紙張散開,最上面一張,赫然是爸爸在哪兒在江州臺那根如同火箭般沖天而起的收視率曲線圖,終點刺眼地標著2.76%!
旁邊對比的,是他自已臺里黃金檔同時段節目的收視數據,一條幾乎趴在地上的、可憐的0.8%的直線。
“劉洪濤!”
領導的聲音不高,卻像冰錐一樣扎進劉洪濤的耳膜,帶著雷霆般的怒意:
“你給我解釋解釋!這是什么?!”
劉洪濤身體猛地一顫,頭垂得更低了,冷汗順著鬢角滑落:
“領導,我,我們臺當時檔期確實......”
“檔期?”
領導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蓋都跳了起來,他指著那份刺眼的報告,手指因為憤怒而微微發抖:
“看看!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江州臺!一個三線地方臺!黃金檔收視率破2.76%!創了他們的歷史記錄,也破了我們系統多少臺的記錄?你再看看你!黃金檔?0.8%?播的是什么?是裹腳布嗎?觀眾都瞎了嗎?”
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劉洪濤臉上。
他臉色由灰敗轉為慘白,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
“決策失誤!目光短淺!剛愎自用!”
領導每說一個詞,聲音就拔高一度,怒火幾乎要掀翻屋頂:
“當初愛優傳媒拿著策劃案找到你,你是怎么說的?模式太新,風險太大?嘉賓不夠大牌?野外拍攝不可控?放屁!統統是放屁!我看你是被豬油蒙了心!被某些人打了招呼就忘了自已姓什么了是吧?錯失現象級節目!造成臺里無法估量的廣告損失!嚴重損害了我們一線衛視的聲譽和公信力!你劉洪濤,就是最大的罪人!”
劉洪濤感覺天旋地轉,領導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他心上。
他仿佛看到了那些曾經對他阿諛奉承的廣告商們鄙夷的眼神,看到了臺里員工私下里嘲諷的議論,看到了自已職業生涯的終點......
“領,領導,我,我檢討,我......”他語無倫次,試圖做最后的掙扎。
“檢討?”
領導冷笑一聲,那笑容比怒罵更讓人心寒:
“留著你的檢討,去跟午夜頻道的電視購物觀眾說吧!”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內線電話,語氣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人事處嗎?立刻下發通知!免去劉洪濤同志衛視臺長職務!調任后勤服務中心,主管午夜電視購物頻道!立刻執行!馬上給我收拾東西,滾蛋!”
“午夜購物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