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干澀和疏離。
“晚棠。”
電話那頭傳來周揚的聲音,疲憊不堪,像是砂紙磨過木頭,帶著濃重的沙啞和一種近乎卑微的懇求:
“我在你租的公寓樓下,能下來談談嗎?就一會兒。”
背景音是城市模糊的車流聲,更襯得他聲音的孤寂。
蘇晚棠心頭一緊,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套房內。
張杭正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從浴室走出來,水珠順著他結實的胸膛滑落,他看向她,挑眉露出一個詢問的眼神,帶著了然和一絲玩味。
蘇晚棠像是被他的目光燙到,迅速轉回頭,對著電話,語氣是自已都未曾預料的冰冷:
“有什么事電話里說吧,我現在不太方便,而且,我晚上有約會。”
她刻意加重了約會兩個字,仿佛在向誰證明著什么,又像是在切割過去。
電話那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死寂得可怕,久到蘇晚棠幾乎以為信號中斷了。
就在她準備掛斷時,周揚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被逼到懸崖邊的絕望低沉,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里艱難地擠壓出來:
“晚棠,我知道我錯了,錯得很離譜,我不該把公司那些破事的壓力發泄在你身上,不該對你亂發脾氣,更不該摔門就走,像個混蛋。”
他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哽咽了一下:
“公司的事,真的很困難,資金鏈快斷了,我快撐不住了,這幾天我一個人待著,想了很多很多,是我態度太差,是我混蛋,讓你受盡了委屈,對不起,晚棠,真的對不起,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最后一次,求你了......”
在學校里,高傲的他,此時的道歉如此卑微,聲音里充滿了被現實碾軋后的疲憊和無助,每一個對不起都像重錘敲在蘇晚棠的心上。
蘇晚棠握著手機,呼吸急促了三分。
周揚痛苦的聲音像一把生銹的鈍刀,在她心上反復割鋸。
那些曾經甜蜜的、屬于周揚和蘇晚棠的回憶,涌上心頭。
校園里青澀的牽手,他笨拙地為她慶祝生日,室友們羨慕地夸贊周揚對你真好,以及此刻他低到塵埃里的姿態......讓她用放縱和歡愉筑起的、看似堅硬的心防,猝不及防地裂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
酸楚和一種久違的心疼感,如同藤蔓般纏繞而上。
他真的知道錯了?
公司真的那么難?
他看起來快要垮掉了。
一絲動搖和強烈的不忍,悄然滋生。
她沉默了,沉默了很久。
露臺的風吹過,帶著一絲涼意。
電話那頭,周揚的呼吸聲沉重而壓抑,仿佛在等待最后的審判。
最終,她聽到自已干澀得如同砂礫摩擦般的聲音響起:
“我現在腦子很亂,給我點時間,明天,明天下午,老地方,我給你答復。”
她沒有立刻答應,但也留下了余地,沒有將門徹底關上。
這已經是她此刻能做到的極限。
掛斷電話,蘇晚棠無力地靠在冰涼的露臺欄桿上,心亂如麻。
看著套房里那個穿著浴袍、慵懶地晃著紅酒杯等待她的張杭。
那個帶給她極致感官刺激和暫時逃避天堂的男人,再想到樓下那個曾經深愛、如今被現實和愧疚折磨得形容憔悴的周揚......
巨大的撕裂感和排山倒海的愧疚感幾乎將她吞噬、淹沒。
她感覺自已站在懸崖邊,兩邊都是深淵。
在心態復雜之下,回到房間。
又在張杭的三言兩語間沉淪。
“沒關系的。”
“我們的愛情是最純粹的。”
“是打破了世俗桎梏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