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關切還是質疑?
是提醒還是施壓?
他明白,資本的耐心是有限的,尤其是在看到愛優那火箭般躥升的估值之后。
凌云版權的故事不好講了。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帶著不加掩飾的批判從門口傳來:
“看來,陳總還在研究怎么給這些廢銅爛鐵拋光上蠟?”
陳墨猛地抬頭,王有德和趙聰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口。
王有德雙手插袋,眼神銳利地掃過桌上的報告和陳墨緊鎖的眉頭,語氣充滿諷刺。
“王總,趙總,請進。”
陳墨強壓著火氣,維持著表面的禮節。
王有德沒有坐下的意思,站在辦公桌前,居高臨下:
“數據都看到了?余會長下午要聽匯報,陳墨,別再自欺欺人了,你重金掃來的這些經典,在張杭的星星面前,就是一堆過時的展覽品!用戶要的是能讓他們尖叫、熬夜、瘋狂討論的新鮮感和情緒價值!你倉庫里那些東西,除了消耗帶寬和服務器資源,還有什么用?余會長前期投入的一個多億,加上后續采購,現在都成了賬面上難以快速變現的沉淀資產!這就是你模仿張杭搞版權大戰的結果?畫虎不成反類犬!”
陳墨臉色鐵青。
當初收購,也是余美玉的主見啊,現在怎么來怪我了?
正要反駁,趙聰陰惻惻地開口了,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
“王總話糙理不糙,陳總,凌云版權現在的處境很尷尬,它還在賺錢,沒錯,靠老本,但它已經失去了戰略意義,甚至成了拖累商會形象的包袱,在張杭的新式打法面前,它毫無還手之力,余會長需要的是能對抗張杭的武器,而不是一個昂貴的、過時的博物館館長。”
他看向王有德:
“王總,我認為在下午的匯報中,我們必須向余會長明確建議,凌云版權需要立即進行深刻的戰略轉型,停止非理性的版權囤積,聚焦核心價值,全力止損,否則,張杭的下一個目標,很可能就是徹底碾碎我們這塊雞肋。”
王有德點頭:
“正有此意,陳墨,你想想下午怎么跟余會長解釋清楚,走吧。”
兩人不再看陳墨,仿佛他和他管理的公司已經失去了討論的價值,轉身離開。
辦公室再次陷入死寂。
財務總監大氣不敢出,低著頭。
桌上電話又響了,是另一個合作平臺商務負責人的號碼,陳墨看著那閃爍的屏幕,只覺得那鈴聲如同喪鐘,一聲聲敲打在他搖搖欲墜的自信上。
他頹然坐回那張象征權力的皮椅,昂貴的真皮發出輕微的聲響。
汗水不知不覺浸濕了襯衫的后背。
他抓起那份光影經典的虧損報告,又看向手機里余美玉那條冰冷的信息,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恐懼感,如同毒蛇般纏繞上他的心臟。
完了嗎?
凌云版權還沒完蛋,還在盈利。
他試圖安慰自已。但另一種認知更加強烈地沖擊著他。
它的價值,它的未來,它作為對抗張杭武器的可能性,已經徹底崩塌了。
更讓他感到徹骨寒意的是對張杭的恐懼。
陸蕓傳奇的成功或許有運氣成分,但星你呢?
這精準到可怕的眼光,這引爆市場的雷霆手段,這構建護城河的深謀遠慮,環環相扣,步步為營。
陳墨的指尖冰涼。
如果不是有余美玉和凌云商會這棵大樹在背后撐著,如果是我陳墨單獨在場上跟張杭對壘。
他不敢想下去,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脊椎直沖頭頂。
恐怕早就被他吃得骨頭渣都不剩了!
這個人......太可怕了!
泡沫被戳破的聲音,原來并非驚天動地的爆炸,而是這種價值無聲坍塌、信心徹底潰散的、令人窒息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