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林清淺接下來的話,卻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間擊碎了那剛剛緩和的氣氛,讓電話兩端同時陷入一種近乎凝滯的寂靜。
“我不在意他有多少個女人。”
林清淺的聲音依舊輕柔,卻帶著一種磐石般的堅定:
“等你們發覺,無法打敗他的時候。”
她頓了頓,清晰地吐出最后幾個字:
“他會提親的。”
電話那頭,余美玉的呼吸聲驟然加重,隔著聽筒,林清淺甚至能捕捉到那瞬間倒吸一口涼氣的細微聲響。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數倍,死寂在電波中蔓延,只有彼此壓抑的呼吸聲證明著連接并未中斷。
林清淺耐心地等待著,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手機外殼。
她能想象此刻余美玉臉上的表情。
那總是掌控全局、殺伐決斷的余會長,大概正震驚地握著電話,眼神銳利如刀,試圖穿透無形的電波看透她內心真正的想法。
憤怒?
失望?
還是被冒犯的冰冷?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秒,卻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余美玉的聲音終于再次響起,依舊是那副沉穩冷靜的語調,甚至刻意放得更柔和了些,但林清淺敏銳地捕捉到其中極力壓制的一絲復雜情緒,像平靜海面下洶涌的暗流。
“好。”
余美玉只應了這一個字,簡潔有力,卻像一塊沉重的石頭投入心湖。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調整呼吸,然后才接著說,聲音里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公式化的祝愿:
“替我轉達張杭,新婚快樂。”
林清淺微微側頭,注視著張杭,甚至還在張杭嘴上親了口,她迎著他的目光,對著手機輕聲說:
“美玉姐祝福你呢。”
張杭嘴角那抹慵懶的笑意驟然加深,用他那把慣常的、帶著點磁性和玩世不恭的嗓音,清晰地、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回應:
“聽到了,多謝美玉姐的祝福。”
那聲美玉姐被他刻意加重了語氣,帶著三分親昵,七分調侃,清晰地穿透電波。
電話那頭,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絕對的、仿佛連信號都消失了的死寂。
沒有呼吸聲,沒有電流的雜音,什么都沒有。
像一根繃緊到極致的弦,突然被那聲稱呼斬斷了。
張杭似乎毫不在意這詭異的沉默,他低頭,鼻尖親昵地蹭了蹭林清淺的額角,低聲問:
“聊完了?”
林清淺握著手機,指尖有些發涼。
她看著屏幕上依舊顯示的通話狀態,對著話筒輕輕說了句:
“美玉姐,我還有事,你忙吧。”
然后,按下了紅色的掛斷鍵。
嘟嘟嘟的忙音取代了那片死寂,在安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余美玉獨自坐在魔都北郊那座奢華卻空曠的莊園書房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卻毫無人氣的庭院景觀。
昂貴的古董座鐘發出規律的滴答聲,在過分安靜的空間里顯得格外突兀。
她握著手機,,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屏幕上顯示的通話已結束,最后定格的畫面是林清淺的名字。
手機冰冷的觸感從掌心蔓延開,仿佛能凍僵她的血液。
那句聽到了,多謝美玉姐的祝福仿佛還帶著那個男人特有的、令人無比煩躁的得意腔調,在她耳邊反復回蕩。
“美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