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威聲音沙啞,帶著一夜未眠的疲憊和難以置信:
“百分之八十五,哼,他張杭倒是真敢想,也真敢做,馬托尼親自打來的電話,語氣倒是客氣,但意思很明確,迅藤視頻和游戲業務被拖入泥潭,支付領域又被威信壓著打,他們評估后認為,在出行領域繼續投入巨資與新嘀嘀正面開戰,性價比為零,他們選擇收縮,固守高端商務出行和部分核心城市,美玉,我們花了大力氣整合的閃電打車,還沒真正起飛,跑道就被他張杭直接炸斷了,這一步,我們輸得徹底。”
余美玉放下平板,抬起眼眸,眼神銳利如刀,語氣卻異常平靜:
“不是輸,是慢了,張杭的棋,從來不只是看一步,出售嘀嘀股份,一石三鳥。”
“套現巨額現金解了開心世界的燃眉之急,引入軟銀這個強大的國際資本推手,最關鍵的是,軟銀促成了嘀嘀和快滴的合并,瞬間結束戰爭,壟斷市場,我們的閃電打車......”
她輕笑一聲,帶著自嘲:
“現在就像綁著石頭扔進這片海里的感覺,連個像樣的浪花都撲騰不起來,那前期投入的兩億多,眼看就要變成沉沒成本,報表上最難看的那個數字。”
林威猛地轉過身,臉上因憤怒和憋屈而泛紅,將雪茄狠狠摁滅在水晶煙灰缸里:
“沉沒成本?就算是沉沒,我也寧愿它沉在太平洋底!白白送給張杭?讓他看我們的笑話?美玉,我林威在商界摸爬滾打幾十年,還沒這么窩囊過!向他低頭?求他施舍一點殘羹冷炙?我丟不起這個人!”
余美玉身體微微前傾,語氣放緩,像是在分析一個冰冷的數學題:
“情緒解決不了問題,商場博弈,認輸止損也是智慧,賣給迅藤?馬托尼是出了名的精明算計,他現在戰略收縮,閃電打車對他而言是雞肋,甚至是負擔,他能給出的報價,我預估不會超過我們投入的三成,那同樣是羞辱,但如果是張杭......”
她頓了頓,觀察著林威的反應:
“或許,看在某種非商業的情分上,價格還能稍微體面一點,至少能讓我們保留一點顏面,挽回部分損失。”
林威眼神驟然變得極其銳利,死死盯著余美玉:
“情分?什么情分?美玉,你直說,你是不是指清淺?”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的怒火:
“絕無可能!我林威的女兒,不是生意場上的籌碼!張杭那個小混蛋,身邊女人多得能組幾個足球隊,他對清淺能有什么真心?不過是年輕人貪圖新鮮刺激!我寧愿清淺找一個普普通通、哪怕沒什么大出息,但能一心一意對她好的男人,也絕不認可這種混亂的關系!想讓我用女兒的關系去求他?除非我死了!”
余美玉嘆了口氣,眼神復雜,既有無奈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考量:
“我理解你作為父親的心情,但清淺已經長大了,她在波士頓,有自已的生活和判斷,而且,無論你承認與否,她和張杭的關系是客觀存在的,這層關系,在某些時候,它就是一種潛在的溝通渠道和資源。”
“我不是說要利用清淺去做交易,而是或許我們可以嘗試轉變一下對張杭的態度和策略。”
“繼續強硬對抗,吃虧的似乎總是我們。”
“逗魚tv半死不活,投資的歡聚時代股價腰斬,現在的閃電打車,如果我們能緩和關系,哪怕只是表面上的,未來的某些領域未必沒有合作的可能,閃電打車這個爛攤子,或許也能找到一個相對不那么難看的處理方式。”
林威用力一揮手,像是要斬斷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顯得極為煩躁:
“不可能!緩和?合作?美玉,你什么時候也變得這么天真了?張杭是頭狼,吃肉的狼!他不會因為一點緩和就對我們手下留情!我絕不會向他低頭,更不會承認他和清淺的事!這是我的底線,沒得商量!閃電打車,馬上著手和迅藤接觸!低價就低價,骨折價也好,跳樓價也罷,總比爛在手里,或者便宜了那個混蛋強!這件事,你去談,全權負責!我現在不想再聽到任何關于張杭的提議!”
他幾乎是低吼著說出最后幾句話,胸口劇烈起伏。
余美玉看著林威因激動而漲紅的臉和堅決的背影,知道再也無法勸說,她無奈地搖了搖頭,站起身:
“好吧,既然你決定了,我明天就飛京都,親自和迅藤的周峰談,不過......”
她拿起桌上的報告,語氣變得深沉:
“我們需要冷靜下來,好好評估一下了,從凌云商會成立開始,我們針對張杭的每一次出手,似乎都被他輕易化解,甚至成了他壯大的墊腳石,他的商業嗅覺、魄力,還有那該死的運氣,都強得不像話,我們或許真的需要重新審視我們的策略和定位了,一味硬碰硬,損失只會越來越大。”
林威沉默了片刻,背影在夕陽余暉下顯得有些佝僂和蕭索,聲音低沉而疲憊:
“評估?還有什么好評估的,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退縮,圈子里的人會怎么看我們?就算前面是南墻,是懸崖,現在也只能先撞上去看看了,你去談吧,盡快解決這個麻煩。”
他無力地揮了揮手,示意談話結束,不愿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