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仔細看能發現,茶幾上的茶葉罐換了平價的茉莉花茶,會議桌邊緣有一道沒修復的劃痕,連中央空調的出風口都積了層薄灰。
這些細節像裂縫,藏著這家公司外強中干的真相。
張啟明是踩著下午六點的鐘聲進來的。
他穿一件深褐色盤扣唐裝,腰間系著串包漿厚重的小葉紫檀手串,精瘦的臉上沒什么表情,唯獨眼神像鷹,掃過陳擴團隊時帶著審視的銳利。
剛坐下,他就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
“陳總,快通的實力我認,但京都速運不是小作坊,八千五百萬,少一分都免談。”
李默早有準備,推過來一份裝訂整齊的盡調報告,指尖點在財務頁:
“張總,我們算過一筆賬,貴司去年營收七千三百萬,但其中兩千六百萬來自迅藤的合作,這份協議下月到期,而迅藤在通州剛建了自有物流倉,續約概率不足兩成,扣除這部分,貴司實際營收只有四千七百萬,凈利潤率8%,凈利潤不足四百萬,再算上即將到期的兩千三百萬銀行貸款,按物流行業市盈率的估值,五千萬到六千萬才是合理區間。”
“你懂什么!”
張啟明猛地拍了下桌子,手串珠子碰撞發出脆響:
“物流的根不是賬本!是我張啟明二十多年在京城攢下的人脈,管委會的人見了我都得給三分薄面!是順義、大興兩個倉庫的產權,現在北京物流用地一畝地多少錢?還有那三十多個配送網點,沒十年燒不出這樣的網絡!這些無形資產,難道不值錢?”
“張總說的是。”
孫德勝立刻幫腔,他身材微胖,說話帶著點京腔的拖尾:
“我跟張總干了十年,光培養一個能打通京津冀配送的團隊,就花了多少心血?去年冬天暴雪,為了給商超送年貨,兄弟們在高速上堵了一夜,硬是扛著貨走了三公里,這份情誼,這份網絡,不是錢能衡量的。”
錢貴推了推金絲眼鏡,附和的語氣沒那么強硬:
“財務上看,隱性資產確實該算進去,而且迅藤那邊,張總肯定有辦法續約,咱們不用太擔心。”
陳擴手指輕輕敲擊桌面,語氣平和卻帶著力度:
“張總,孫總,我們尊重京都速運的積累,快通愿意給出六千五百萬的報價,已經包含了網點、倉庫的溢價,我們要的不是撿漏,是強強聯合,但商業合作得基于現實,迅藤的風險、銀行的債務,這些都是必須面對的問題。”
“六千五百萬?”
張啟明臉色瞬間沉了,起身就往門口走:
“陳總,我看你是沒誠意,這談判,不用談了。”
接下來的兩天,談判陷入拉鋸戰。
第二輪,周凱拿著現金流預測表,指出貴司賬面現金流只有五百二十萬,連利息都快付不起了。
張啟明直接懟回去我自有融資渠道。
第三輪,趙婷拆解迅藤協議里的反收購條款,提醒一旦收購,迅藤可能索賠五百萬,孫德勝立刻接話張總能搞定。
每次談判都不歡而散,陳擴看著窗外越來越沉的夜色,知道常規路徑走不通了。
“張啟明油鹽不進,但孫德勝和錢貴有突破口。”
晚上的酒店會議里,李默翻著背調資料:
“孫德勝有個獨生女兒,叫孫曉雅,剛從央美畢業,學視覺傳達的,這孩子特別想去開心游戲做ui設計,去年還投過簡歷,終面的時候被刷了,孫德勝為此愁了好幾天,總跟人說閨女的心愿沒了著落,錢貴愛喝黃酒,尤其喜歡紹興三十年陳,還總愛跟人聊財務管控,好為人師,還很好色,還有運營總監李科,最擔心收購后裁員,手下十幾個老兄弟等著吃飯。”
陳擴眼睛亮了,拿起手機撥通張杭的電話:
“杭總,我想調用歌舞團的資源,不是搞別的,是用得體的接待拉近距離,比如讓懂游戲的姑娘跟孫德勝聊女兒的工作,懂品酒的陪錢貴喝兩杯,順便透露出咱們能幫他們解決實際問題,另外,需要您授權,比如幫孫曉雅對接開心游戲的工作機會,給李科承諾不裁員。“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傳來張杭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