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寶玉回想起多年來晴雯的種種好處,再想著剛才晴雯被趕出去時多余的衣裙都不許帶,寶玉只得收起悲傷,然后與襲人合計,求了一個姓宋的婆子尋了機會去給晴雯送了些衣物,寶玉也跟著前去探望。
這一日,寶玉將一切人穩住,便獨自得便,到園子后角門,央宋婆子,帶他到晴雯家去。
先這宋婆子只愿傳物,百般不肯帶寶玉前往,只說怕人知道,“回了太太,我還吃飯不吃飯”無奈寶玉死活央告,又給了她些碎銀子,宋婆子方帶了寶玉去。
如今晴雯暫寄宿在兄嫂處,此刻正好屋內沒人,寶玉便命宋婆子在把風,自己獨掀起布簾進去,一眼就看見晴雯睡在一領蘆席上,整個人憔悴的不得了。
晴雯本就病著一直沒好,被趕出來又受了哥嫂的歹話,看著哥嫂這里的矮屋陋床,回想自己再榮國府內錦衣玉食與小姐無異的生活,暗思量自己如今只怕少不得一個配小子的命運,真要過這樣的日子還不如死了干凈,于是病上加病,嗽了一日才朦朧睡了。
忽聞有人喚自己,晴雯強展雙眸,一見是寶玉又驚又喜,立刻一把死攥住他的手,哽咽道“我只道不得見你了”接著便嗽個不住。
寶玉看著心中也難受,道“委屈姐姐了,但好歹還要珍重自己的身體,以待,以待”。說到這里,寶玉卻發覺自己如何也說不下去了。
晴雯本就是冰雪聰明的女子,見寶玉這樣如何還不知道自己最后的希望此刻終究算是破滅了,于是撒開手黯然道“太太,太太還是不肯相容,是否”
寶玉看著,眼中淚直流下來,道“恨我偏偏半點也做不了主,金釧,你,四兒,芳官,我何嘗想過會與你們分離,罷了,如今偷偷來見你,你有什么說的或有什么心愿請告訴我,將來我若有能做主之時必定為你完成。”
晴雯嗚咽道“有什么可說的不過是挨一刻是一刻,挨一日是一日。我已知自己橫豎活不過不過日的光景,只是一件我死也不甘心我雖生得比別人好些,并沒有私情勾引你,怎么一口死咬定了我是個狐貍精平白擔這名聲死去,叫人心有不甘
一語未完,卻突然從外屋傳來一個笑嘻嘻女聲,隨后就見一個女人掀簾進來道“好呀,你兩個的話,我已都聽見
了。”又向寶玉道“你一個做主子的,跑到下人房里來做什么看著我年輕長的俊,你敢只是來調戲我么”
寶玉一看自然認出是晴雯的嫂子,嚇得忙陪笑央及道“好姐姐,快別大聲,她伏侍我一場,我私自來瞧瞧也是情理之中。”
晴雯的嫂子原本就是放蕩之人,先前勾引的都是下三流的漢子,如今拿了寶玉的短處,又見寶玉生的一副好相貌,更想著只要叫寶玉沾了自己的身子,以后還怕要不到好處
于是晴雯這嫂子便笑道“怨不得人家都說你是有情有義兒的。”說著便一手拉了寶玉要去外面那屋,嘴里依然笑道“你要不叫我嚷,這也容易。你只是依我一件事。”說著,便把寶玉拉在懷中緊緊抱住。
寶玉那里經過這個心內早突突的跳起來了,急得滿面紅脹,身上亂戰,又羞又愧又怕又惱,只好陪著笑臉一個勁說“好姐姐,不能這樣啊別鬧”
晴雯在里屋自然能聽見外屋了兩人動靜,急的什么似的偏偏又起身無力。
正鬧著,只聽窗外又有人冷哼一聲,然后說道“果真是不知死活,看不清自己什么身份了嗎”
晴雯那嫂子也嚇了一跳,連忙放了寶玉,這寶玉已經嚇怔了,竟然聽不出是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