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助手將解剖后的尸體推進冷藏柜時,張凱的手機震動起來。土壤檢測報告顯示,死者指甲縫里的泥土與現場土壤成份一致;而精斑的dna檢測因腐敗嚴重,無法得到有效分型。他望著窗外陰沉的天空,解剖刀劃開的不僅是尸體,更是一團愈發濃重的迷霧,真相似乎仍藏在更深的黑暗之中。
凌晨兩點十七分,刑偵支隊三樓的資料室像座運轉失靈的機械鐘。熒光燈管發出持續的電流嗡鳴,三十七臺電腦屏幕的冷光在墻面上投下交錯的暗影。張輝站在資料室中央,看著組員們東倒西歪的身影——小王的下巴幾乎要磕在鍵盤上,老周揉著太陽穴的手指微微顫抖,新入職的實習生小林正對著電腦屏幕發呆,眼眶泛紅。
“再堅持三個小時。”張輝的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他抓起馬克杯猛灌一口冷掉的濃茶,苦澀的滋味刺激著麻木的神經,“市局數據庫里還有2378條未核查記錄,省廳協查文件里的512條線索也必須過一遍。”
實習生小林突然舉手,聲音帶著哭腔:“張隊,這些失蹤人員照片全是糊糊的像素塊,系統還總提示‘相似度過低’‘信息不完整’,根本沒法比對!”她的鼠標瘋狂滑動,屏幕上閃過一張張模糊的老年照片,有的甚至只是身份證復印件的翻拍。
老周摘下老花鏡擦拭鏡片,鏡腿上沾著的茶漬已經發黑:“紙質檔案這邊更要命,2019年之前的卷宗全是手寫登記,有些字跡潦草得像鬼畫符。”他舉起一本布滿霉斑的檔案冊,泛黃的紙頁上“失蹤日期”一欄的數字被水漬暈染,根本無法辨認。
張輝走到小王身邊,發現他正在核對的竟是三年前的兒童走失案。“怎么回事?”他的聲音陡然提高,“不是讓你重點查45-60歲男性?”小王猛地驚醒,慌忙切換界面:“系統自動跳轉的,這破數據庫動不動就卡,我剛點錯了.”
資料室里此起彼伏的抱怨聲像煮沸的開水。技術員大劉突然拍桌:“這人臉識別系統又報錯!提示第1327號記錄與死者‘可能匹配’,結果照片是個穿漢服的年輕姑娘!”他憤怒地扯松領帶,“還不如我用肉眼看!”
“都別吵了!”張輝抓起白板擦,用力抹掉上面雜亂的筆記,“現在開始調整分工。大劉帶人修復系統漏洞,重點標記誤報案例;老周和小林負責2015年后的電子檔案,用關鍵詞‘工地’‘拆遷’交叉檢索;其他人兩兩一組,紙質檔案和電子記錄對照核查。”
新的工作節奏讓空氣更加壓抑。紙張翻動聲、鍵盤敲擊聲、壓抑的咳嗽聲交織在一起。老周戴著白手套的手指在紙質檔案間穿梭,突然被一枚生銹的回形針扎破指尖,鮮血滴在1998年的失蹤登記表上。“見鬼!”他咒罵著翻找創可貼,卻發現急救箱里只剩空盒。
凌晨四點,小王的驚呼打破死寂:“疑似匹配!這個叫‘陳建國’的失蹤者,年齡58歲,右耳后有胎記!”所有人圍攏過來,屏幕上的身份證照片模糊不清,只能隱約看到男子滄桑的面容。張輝立即撥通協查電話,卻在五分鐘后臉色鐵青地掛斷:“陳建國上周剛在鄰市被找到,現在正在養老院。”
希望如泡影般破碎,資料室陷入更深的沉默。有人開始偷偷打盹,頭一點一點地往下栽;有人機械地重復著點擊、翻頁的動作,眼神空洞無神。張輝站在窗前,看著遠處路燈在晨霧中暈開的光斑,突然想起死者指甲縫里那團暗紅的泥土——此刻正躺在實驗室的培養皿中,等待著永遠不會到來的答案。
當晨光刺破云層時,資料室的37臺電腦終于完成了所有檢索。白板上新增的記錄密密麻麻,卻又全被紅筆劃去。張輝的襯衫早已被汗水浸透,領口處結著鹽漬:“散了吧,休息三個小時,九點繼續排查周邊城市的失蹤人口庫。”
組員們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留下滿地的泡面盒和空咖啡杯。張輝獨自坐在電腦前,重新打開那具無名男尸的解剖報告。死者左手無名指上那圈褪色的戒痕在照片中格外刺眼,仿佛在無聲質問:你究竟是誰?又為何會孤零零地躺在拆遷區的泥土之下?
會議室的百葉窗將晨光切割成鋒利的條狀,斜斜地投射在鋪滿照片與卷宗的長桌上。陸川轉動著紅藍色記號筆,目光掃過組員們布滿血絲的眼睛和皺巴巴的制服,敲擊白板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第二次案情分析會,拋開疲勞和挫敗感,現在需要突破性的新思路。”
楊林率先起身,投影儀亮起,三維建模的拆遷現場緩緩旋轉,每一塊瓦礫都被標注著編號。“挖掘坑長2.3米、寬1.5米,深0.8米,土壤分層顯示尸體填埋時間與法醫推測的死亡時間基本吻合。”他用激光筆指向虛擬場景中的熒光反應區域,“此處檢測出機油、涂料混合殘留,但成分與拆遷工地常用物資一致,無法鎖定嫌疑人。”當畫面切換到磚塊劃痕的高清照片時,后排傳來輕微的抽氣聲——平行的金屬刮痕在電子顯微鏡下呈現出詭異的規則性。
“痕跡學專家初步判斷,這種劃痕由高速旋轉的金屬工具造成,可能是角磨機。”楊林調出對比圖,“但拆遷現場有27臺角磨機在使用,每臺的砂輪磨損程度都不同,目前還在逐一比對。”他最后展示的尼龍繩纖維分析報告上,密密麻麻的數據令人頭暈目眩:“繩子材質為普通工業用,全市五金店都有銷售,但表面附著的白色粉末成分特殊——含有氧化鈦和丙烯酸樹脂,是某種高端涂料的原料。”
張凱翻開解剖報告,尸檢照片在屏幕上投下令人不適的灰白光影。“死者甲狀軟骨左側骨折,呈現典型的單手扼壓痕跡,力道方向自右上至左下,推測兇手慣用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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