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布置完畢,他招呼大家都坐。
百十人分成了十數伙,或十余人圍坐,或七八人聚坐,盡席地坐下。
每伙中間都點了篝火,以做照亮。十幾堆篝火,把谷中映照得明亮。
先將酒分下;上午清理雜草等時,捉到了幾只獐、兔和幾條蛇,中午沒吃完,接著將吃剩的此類,各伙也都分了些,權算個墊肚;又有從山澗里捕到的魚,已做成了膾,也分將下去。
各伙都有了菜肴,酒亦都已經滿上。
李善道便把碗舉起,環顧眾人,朗聲說道:“有道是:‘相逢重義氣,生死等一麾。’咱們以前不相識,但今既相聚,便是兄弟,自今而后,咱們大家伙義字當頭,有福共享、有難同當!在下李善道,這廂與諸位兄弟正式見禮了!這碗酒,我先干了!”將碗中酒一飲而盡。
山里野市能有什么好酒?喝下去,一溜煙,辣嗓子。
李善道忍住沒咳出來,將碗底朝上,往下一亮,半滴酒未落。
谷中百十大漢,轟然應諾,異口同聲,道了聲“郎君豪氣”!都把碗舉起,也都干了。
李善道一口氣喝了三碗,眾人亦都喝了三碗。
三碗酒畢,王須達、陳敬兒、羅忠帶頭,分領著他們各伙的棚頭,魚貫向李善道敬酒。
李善道來者不拒,片刻間,又連喝了十來碗,越喝眼越亮,半點醉意無有!
王須達等贊佩不已,俱是說道:“郎君海量!”
不多時,肉煮熟了,大塊的肉,冒著騰騰的熱氣、香味,由羅忠主持著,分到各伙。
就肉下酒,眾人吃喝得越發暢快。
酒到酣處,李善道再次站起,將學來的單雄信的話,與眾人說道:“咱們好兄弟歡坐暢飲,不可沒有助興。”唯他沒有單雄信的一手槊術,他不好上場,令高丑奴說道,“丑奴,舞一舞你的鐵锏,為諸位兄弟助助酒興。”
這是事先與高丑奴說下的事,高丑奴已有準備,甕聲應了個諾,提起他的兩根鐵锏,就在空地上舞起。
眾人看時,人如熊羆,锏如烏蟒,手起處,兩蟒如似爭吞明月,锏落時,仿佛疾風蕩雷鳴。近處的篝火,被他鐵锏帶起的風,卷動火苗;周邊的地面,被他踩踏得微微顫動。
專有塊石頭豎在不遠處,高丑奴舞到興起,悶喝一聲,鐵锏下砸,石屑四濺,被砸成數塊!
上到王須達、陳敬兒、羅忠,下到他三人手下的那些漢子,瞠目結舌,個個倒吸涼氣。
沒有上席面,和他小奴伺候著上菜、斟酒的康三藏,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石頭且頂不住高丑奴這一砸,何況張鐵叉的頭顱?
這晚之后,李善道每天都叫秦敬嗣等買酒買肉,一連四五天,白天去徐世績那里聽差,沒事的時候,就回谷中與王須達等相撲較技,或坐莊賭錢,又或看眾人中好武的拋玩石鎖、打熬氣力,——他令陳敬兒挑合適的石頭,打磨了些石鎖等物,晚上則與這些漢子夜夜飲酒不斷。
卻這飲酒,頭晚時還好,第二晚時也罷。
到第三晚再喝時,包括王須達等在內,這百十漢子大多都能放開了,劃拳猜枚、強酒耍賴,喝多了后或吹牛多話,或歪倒就睡,種種平時他們喝酒時的脾性全不再遮掩,都拿出來了。
到第四天晚上喝酒時,甚至有兩個喝醉了的漢子,來給李善道敬酒時,嫌康三藏給李善道倒的酒少,搖搖晃晃的,不肯愿意,非要李善道再喝一碗。高丑奴都準備上來趕他倆了,李善道卻止住了高丑奴,毫不在意,笑吟吟地多喝了一碗。
這晚酒后,高丑奴埋怨說道:“郎君,俺雖是個小奴,卻也知道,上下不能沒有尊卑。郎君現是旅帥了,是這百十漢子的頭目,卻怎夜夜與他們廝混?廝混也就算了,還任由他們沒大沒小,不識尊卑?郎君,你今晚若沒攔下俺,那倆賊廝鳥,俺早提了丟去谷外!”
李善道對他的埋怨,一笑置之。
第五晚,繼續吃喝。
不過這晚的酒,卻只喝到了一半,正喝時,劉胡兒來了,他攜了幾個東西,令眾人大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