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徐世績、單雄信、翟元順等又做計議,對羅士信今天為何沒上當,幾人都有點沒搞明白,決定次日繼續再用誘敵此計。而次日,此計又未得成。這天入夜,得了寨中軍報,翟摩侯率領援兵嘍啰千余已經下山,至多明天晚上前,就能到達韋城。
第四日,將要出寨,急報送來:羅士信領兵撤退,北還而去了。
這仗打的?也就第一天的仗像回事,第二天、第三天的仗就都已是讓徐世績看不懂,好嘛,這到了第四天,羅士信更是直接退兵了?他退兵,是因為他已獲知翟摩侯領援兵將至么?至少單雄信、翟元順都是這么判斷的,可徐世績卻總覺得古怪。
於是,等到翟摩侯的援兵到后,徐世績沒有立刻就還主寨,又在分寨留了數日,直到軍報確定,羅士信確是已率其部回還了齊郡,他這才與單雄信、翟摩侯領眾,向大伾山的方向還去。
在還大伾山主寨的路上,徐世績猶尚疑惑,羅士信率步騎千余,氣勢洶洶地殺入東郡,怎么看,都像是要大干一場的樣子,卻怎么虎頭蛇尾,雷聲大、雨點小,沒怎么打他就撤回了?
徐世績疑惑難解的時候,羅士信已經回到了齊郡。
從他出戰的兵馬歸還營中,他自馳馬進城,往通守府進見張須陀。
張須陀五十出頭年紀,其家歷代簪纓,原非將門,然到了他這里,卻是以軍功顯赫,不過雖近年來,他南討北戰,親手擊潰、消滅的大小義軍,不下十余支之多,誠然戰功赫赫,他本人亦勇武驍悍,嫻於馬戰,但在私下晏居之時,詩書傳家的本色未丟。
羅士信入進府中,進到后宅,在他書房謁見他時,他頭著軟幞、身著寬衫,半躺竹椅之上,正在兩三個小婢焚香、搖扇、捧湯水的伺候下,握卷讀書。
見羅士信進來,張須陀放下書卷,叫他不必行拜謁的大禮,問道:“士信,何時回來的?”
“回稟明公,士信剛回來。”
張須陀問道:“此戰何如?”
“謹遵明公鈞令,士信率部到了韋城瓦崗鄉后,與瓦崗賊兵連戰三日,盡管沒有大的斬獲,但瓦崗賊兵、賊將的虛實,都試出來了。”
張須陀說道:“說來與俺聽聽,虛實怎樣?”
“一如明公所料,瓦崗賊果是遣了徐世績、單雄信等其寨中有名的賊首率眾來與俺戰。三日鏖戰下來,士信覷得清楚明白,單雄信雖確有武勇,一粗鹵莽夫而已,不值一提;徐世績此賊,卻是頗有謀略。頭日士信令陳道恭等搦戰,本已將沖動其陣,唯因徐世績鎮撫得力,賊兵的陣腳才未有動。到得次日,這徐世績還欲用計誘俺,初時,俺尚未瞧出,回營中后,才回過味來。明公,瓦崗賊眾甲械不精,戰陣粗疏,軍紀不肅,除少數死士略能戰外,余皆烏合之眾。士信愚見,來日進討之際,只需防得徐世績,其余諸賊,悉不足論,我軍定能克勝。”
張須陀撫須頷首,說道:“甲械、戰陣、軍紀諸項,叔寶上次從東平郡回來后,也是這般與俺說的。只叔寶上次在東平郡所遇,僅是瓦崗的一支小股賊,瓦崗在戰陣上的具體虛實,尚不能看出。固值此俺有意大舉進討瓦崗之際,兵法云之,‘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也只好再勞你走上一遭,為俺一探其虛實。士信,你此往試探有功,俺且先給你記下。待來日剿滅了瓦崗,一并報上朝廷,給你請功。”
卻原來,羅士信這次率部往打韋城的瓦崗分寨,本不是為攻破此寨而去,其真實的目的,只是為借此來試一試瓦崗軍在軍陣上的能耐,故是在與徐世績等對戰三日,試出了虛實后,羅士信就領兵回來齊郡了。——只苦了徐世績不知他的這個目的,因此竟是猜疑不止。
羅士信應道:“士信雖年少,亦聞‘士為知己者死’,只要能常跟隨在明公左右,聽明公教誨,為明公效死陣前,功不功的,士信并不在乎!”問道,“敢問明公,可有已定何時進剿瓦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