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徐世績的院子,夜色下,往前走了四五步,李善道頓住步子,后顧去看。
見那院中,并沒有生火把,黑漆漆的,唯一室之內,透出微光。
這點微光,既吸引人的目光,給人以親切之感,於濃濃的夜中,卻又同時給人疏遠之感。
“有件事,俺忘了給你說……”,徐世績的那幾句話,再度響起在李善道的耳邊。
是真的忘了說么?李善道嘿嘿地笑了兩聲。隨著與徐世績接觸的時間漸長,李善道已經覺出,這一位徐大郎,表面上看來,似是重情重義,行事寬仁,可實際上,當真不是一個尋常的人!
“郎君?”
李善道回過神來,將頭轉回,扯住裹兒的小手,繼續往前走,邊走,邊笑道:“裹兒,因為你,我剛才被徐大郎罵了一頓。”
“啊?因為賤婢?徐大郎為何罵郎君?”
李善道說道:“徐大郎說我不憐花惜玉,居然舍得把你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獨自丟在谷中,也不怕老虎來了,把你叼了去?哎喲喲,好生地痛罵我了一頓!”
裹兒手足無措,說道:“郎君,賤婢去給徐大郎說說吧?這不怪郎君。”
“徐大郎罵得對,我只想到了,有徐大郎在,哪怕我不在谷中,你必也能太太平平,無人敢來擾你,卻我沒想到山里還有老虎!這真要竄出頭大蟲,把你叼了走,豈不要把我心疼壞了?不過,徐大郎罵我不憐花惜玉,這話我可不敢茍同。”李善道從懷里摸出樣物事,拈著放在裹兒的眼前,笑道,“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你看看這是甚么?”
裹兒看之,是個翡翠的手鐲,月光下,閃耀著瑩瑩碧綠的光澤。
李善道將這手鐲,親給裹兒戴上,戴上后,拿著她的手腕,在自己面前欣賞了下,笑道:“我就知道,這個手鐲,你剛好能夠戴上,你瞧瞧,是不是?怎么樣?好看么?”
裹兒挺得徐蘭的喜歡,但她說到底只是個婢女,這個手鐲一看就價值不菲,這么貴的禮物,她也還是頭次收到,又驚又喜,小臉蛋紅撲撲的,說道:“這么好的鐲子,賤婢怎么配!”
“都夸你如花似玉了,豈不聞,有道是,‘寶劍贈英雄,翡翠配玉人’?何來不配!”
裹兒嬌笑說道:“郎君卻又調笑賤婢。賤婢雖是個小婢,也曾聽說過,‘寶劍贈英雄’,下句哪里是‘翡翠配玉人’?明明是‘紅粉贈佳人’。”
“哎喲,我知矣。”
裹兒問道:“郎君知道什么了?”
“你這是在暗示我,下次我再出山,回來時,可千萬別忘了給你買些紅粉。”
貴重的禮物,裹兒沒收到過;像這樣平等的說笑,她此前也沒感受到過,被李善道逗得咯咯地笑。兩人說說笑笑,大手拉著小手,踏著月色,還谷中而去。
隱約里,聽見裹兒問李善道這次下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