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道自痛飲了幾大口,將水囊遞給高曦,讓他也喝,笑道:“倒也是。比起百萬大軍征討高句麗,昨晚的這點仗,當真小陣仗了。沐陽,昨暮襲敗費青奴,你與丑奴功勞最著。徐大郎和翟公會給你什么賞賜,咱不說;我想問問你,你想要什么賞賜?”
“勞郎君費心,將家母和拙荊從東平接來,使俺一家得以重聚,已深謝郎君。何敢再求賞賜?”
高曦在東平軍府本是獲罪之身,如今他又落入“賊”中,被他留在東平的家眷,他自度之,恐怕會下場不妙,原已不再奢求與他的家人再見,不意李善道派人冒險潛入東平,竟將他的家眷接了出來,說實話,他在見到他的母親和他的妻子時,他當真是又驚又喜!
李善道呵呵笑道:“有道是,‘友誼雖云重,親恩自不輕’。沐陽,你平素雖不言語,然我豈能看不出來,你十分思念你的母親、妻子?故我才冒昧地令伏生等去把你的母、妻從東平悄悄地接了來,與你團圓。還好,沒出什么意外,你的母、妻都被接來了。沐陽,這點小事,是朋友之間,理當做的,不需感謝。一事歸一事。昨暮你的戰功,該賞賜,還是得賞賜!”
沉吟了稍頃,打量著高曦的神色,李善道摸著短髭,試探說道,“沐陽,這些時日,每聽你說起你當年從征高句麗時的經過,我俱是佩服。以前咱在寨中,縱有出山,亦無非是為討些進奉;於今不同了,咱瓦崗義軍卻是要與賊官兵明刀明槍地干起來了,這樣一來,像沐陽你這等曾經征過高句麗、打過大仗的大將,可就了不得了,是咱最急需的人才。如你不嫌,我想暫屈你做一做咱部全軍上下,千余將士的‘教頭’,你看何如?”
“教頭?”
李善道笑道:“一來,把你這手好橫刀,就像三郎教角抵、智果教刀子等一樣,教給咱部將士;二來,更要緊的,把你從征高句麗,所經歷戰的過程,還有府兵平時操練的陣型等等,教與咱部隊正以上的軍吏知曉。沐陽,不知你意下何如?”
高曦遲疑了下,說道:“俺這手橫刀,授與軍中將士自是無妨;唯隊正以上的諸君,俺何德何能,敢稱‘教’之?”
李善道聽出了他的話意,他這是愿意接受自己的委任了,拍了下大腿,歡喜說道:“別的不提,還是這句話,只沖你從征過高句麗,且在戰中立下過大功,莫說隊正以上軍吏,三郎等諸團校尉,你亦大有資格教之!沐陽,好,那這件事,咱可就這么說定了。等這一仗打完,有了閑暇,能夠再練兵時候,你的‘教頭’此任,便走馬上任!”
若論勇悍,高曦的確勇悍,但只憑一個“勇悍”,其實還用不著李善道費這么大功夫招攬他。再是勇悍,若無其它的能力,也只是“匹夫”罷了。李善道之所以這般下功夫地收攬他,所為者,實際上主要是為他曾有以中級軍官的身份,從征過高句麗的這段經歷,不論實戰,而且是大兵團實戰的經驗,還是指揮部隊的經驗,他都頗有,這一點,就很值得下功夫招攬了。
高丑奴插嘴問道:“高郎君,你會使槊么?”
高曦對高丑奴,原本是有點不滿的,因為他當時被擒,正是被高丑奴所撲倒的,但隨著與高丑奴的相熟,正所謂“英雄重英雄”,猛士也同樣地重猛士,高丑奴憑其武勇,卻已得了高曦的敬重,因早前的那點芥蒂,早是冰釋。聞了高丑奴此問,他回答說道:“略會一二。”
高丑奴大喜,說道:“高郎君得閑時,丑奴敢請高郎君,指教丑奴一二。”
“要想使好馬槊,先得能騎好馬。俺觀賢兄的馬術似尚不精,得閑時,俺先與賢兄切磋一下馬術吧。”
高丑奴沒口子地應道:“好!好!”
功夫不負有心人,總算是得了高曦的從附,李善道越看他,越是高興,哈哈笑道:“丑奴,你可知比起攻下濮陽、擊敗費青奴,更讓我高興的事是什么么?”
高丑奴又非愚笨,李善道這話在這時說起,其所意指是何,他焉會不知?
卻這高丑奴,反裝作不知,湊趣答道:“小奴愚鈍,不知。敢問郎君,更高興的事是甚么?”
李善道指向高曦,歡暢笑道:“更讓我高興的,是沐陽肯愿做咱部的‘教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