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曦蹙眉說道:“郎君,有點不對頭。”
“怎么不對頭?”
高曦先指了指正在當面推進的蕭裕部,又指了指營與城間的那部敵騎兵,說道:“總共有兩個不對頭。一個便是這蕭裕部,才到咱營前,不做休整,便即展開進攻,確是可疑;一個是那支騎兵,……郎君請看,那數百騎兵,現竟有多半已經下馬!賈務本就算是再小覷於我軍,我軍數千之眾,先后攻克濮陽、離狐,卻斷非周文舉部可比,他也不至於小覷到這種程度吧?”
李善道也注意到了那部騎兵的異狀。
的確,那部騎兵中的大部分,現在居然都下了馬,或者牽著馬,慢悠悠地在野地上走,放任坐騎啃草,或者以至坐地休憩。要知,這支騎兵可是位處在李善道營和封丘城間,距離李善道營兩里多地,距離封丘縣城的護城河也只有兩三里地而已!這么近的距離之下,他們居然敢此等拿大?哪怕是李善道營正在遭受攻擊,可能無瑕抽兵出營往襲,可難道他們就不怕城中會突然派兵殺出?高曦所言不錯,這部敵騎的此番舉動,確實是令人懷疑。
周文舉兵敗的經過,浮上李善道的心頭。
徐世績昨晚說的“賈務本頗有謬略,我等須當謹慎應對”的話,也浮上了他的心頭。
有句話叫“斗智斗勇”,李善道投入瓦崗以來,所經的戰斗誠是已不為少了,像迎擊羅士信、攻打濮陽城等這類激烈的戰斗也有之過,可大都是“斗勇”;“斗智”卻可稱沒有。
這個時候,他體會到了“斗智”的感覺。
同時,這感覺,是他未曾料到的,竟然讓他感到了興奮。
因為這興奮,又一個念頭,值於此際,浮上了他的心頭,——相比剛才的那兩個念頭,這個念頭好像是有點不合時宜,他想到的是:“他媽的,遇強則喜,難道老子天生就是個將才?”
這時在北營墻、東營墻上守備的都是陳敬兒團,兩面營墻,分有他團的一隊兵士守衛。
南、西兩面營墻上的守備部隊,是季伯常團。
秦敬嗣、王須達兩團現無作戰任務,他兩人也都在望樓上,隨從於李善道的身側。
王須達通過高曦的話,也察覺出了賈務本部的異常,連連點頭,說道:“不錯,不錯。二郎,高大兄說得有道理,這兩點確是可疑。難不成,賈務本攻咱營是假,他其實是想用那數百騎兵,誘城中出兵是真?”擔心地說道,“哎呀,咱也沒法通知城里,可別徐大郎上他的當了!”
“大郎那里,不用我等擔憂。”
徐世績何等人也?王須達等不了解,李善道還能不了解?賈務本如果這真是在“故技重施”,又在用“誘敵之計”的話,那他能騙住周文舉,卻絕對不可能騙到徐世績。
李善道目光轉回到了面前,蕭裕部第一個梯次、第二個梯次的兵士已經進至到了鐵蒺藜、木蒺藜區的中段,再前進不甚遠,就將進入到營墻上弓箭手的射程范圍,他下令說道:“舉旗、擊鼓,傳令,調弓弩手八十人上北營墻、二十人上東營墻,預備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