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君彥不覺贊嘆說道:“真是精兵、精騎!蒲山公,仆在東平時,也曾見過張須陀帳下的精騎,如秦瓊、羅士信、蕭裕等部的精騎,俺都見過。此百余騎與比,不相上下!”
楊得方笑道:“君有所不知,此百余騎正是張須陀帳下舊部。”
“俱是張須陀帳下舊部?那就難怪了!難怪這等精銳。蒲山公,大海寺一戰,公大敗張須陀,當時仆聞訊得后,其實那時就想來投公了!只是身在郡府,不得機會。”
祖君彥盡管才名播於海內,出身也不錯,他的父親祖珽是北齊末年時的權臣,其族為范陽祖氏,亦由晉以來的北地名族,——聞雞起舞的祖逖即是出自此族,西晉末,衣冠南渡時,范陽祖氏的家族成員和北地別的士族一樣,也是分有不同的選擇,祖逖等去了江南,祖君彥的祖上留在了范陽,出仕於十六國、北朝的歷朝歷代,但因祖君彥父親祖珽的緣故,入隋以后,祖君彥在隋的仕途卻極其不順。
北齊有個名臣、名將,名叫斛律光,忠心為國,是北齊的中流砥柱,結果卻因祖珽的讒言,被北齊的末帝高緯給殺掉了。斛律光能征善戰,為人忠直,縱是北齊的敵國北周的君臣也敬重他。后北周滅掉北齊之后,周武帝宇文邕兵入鄴城,追贈斛律光上柱國、崇國公,說道:“此人若在,朕豈能至鄴?”鄴縣,是北齊的都城。這么樣一個連敵國都敬重的人物,卻死在祖珽的讒言下,祖珽在北齊亡前就死了,然卻因此導致了其子祖君彥受到牽累。
薛道衡賞識祖君彥的才學,文帝楊堅朝時,就向楊堅推薦過祖君彥。
隋之肇建,代的是北周,北周滅北齊之戰,楊堅跟著宇文邕有參加,因楊堅對斛律光的死也是感情復雜,去一強敵,自是好,但如此個英雄人物,死在小人之手,亦可惜,厭屋及烏,遂拒絕了薛道衡的舉薦,說道:“是非殺斛律明月人兒邪?朕無用之。”
——明月,是斛律光的字。
楊堅不用祖君彥,到了楊廣繼位后,楊廣一則因楊堅不用其之由,二來楊廣善忌,心胸不寬闊,他有文采,他就見不得別的比他更有文采的人,於是也不用他。
說來實是“空懷才華、蹉跎下流”,以致祖君彥到投李密前,也僅才在東平郡府任了個小小的書佐,檢校宿城令。“檢校”者,代理之意。兼個縣令的官,還是代理。亦所以,前時東平郡被瓦崗義軍的別部打下后,李密的一道召書送到,祖君彥立刻就動身,趕來相投李密了。
不過話說回來,得召書后,即動身來投這事兒是不假。
祖君彥所言之“聞李密大海寺一戰,大敗張須陀時就想來投”的這話,卻不是真的了。
大海寺一戰,瓦崗義軍雖然打贏了,可說到底,亦無非是一場勝仗而已。大業九年以今,各地義軍打過的勝仗多了。一場勝仗,就算張須陀外有威名,也不代表什么,不代表李密就一定能夠成事。因而,祖君彥那個時候,實際上是尚無來投李密之念的。
現李密打下了興洛倉,這就不同了。
一座大倉,兩千多萬石糧,便是個傻子也能看出,李密以此為資,怕是真能成事了。
對祖君彥的這句話,李密何等聰明,焉會不知只是一句“客氣話”?卻沒拆穿他,只笑道:“大海寺戰后,俺就有心請君前來,唯那時俺已在謀劃取興洛倉,軍務繁多,因無暇余。”
房彥藻笑道:“佛云‘機緣’。早請不如晚到。祖君今至,可謂是恰當其時。”
祖君彥問道:“孝朗,卿此話怎講?”
“日前得報,東都的楊侗孺子、段達、元文都等已得昏君之令,在洛陽廣募兵馬,將來攻我。這一場仗,事關興洛倉的得失。若是輸了,興洛倉難保;若是打贏,我軍的根基便穩,以此倉糧為仗,足可與東都爭鋒。君素有智名,今正好可為蒲山公出謀劃策,以補我等之不足也。”
祖君彥說道:“越王等在洛陽,現正廣募兵馬,將來進犯?”
“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