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仁基駐兵汜水,距離興洛倉很近,因雖他未曾進討過河北義軍,他的大名,劉黑闥亦知。
劉黑闥大奇,說道:“裴仁基獻汜水以降?”
郭孝恪接住了話,笑道:“是呀。獻汜水以降,并其部一兩萬精卒,亦一同降了。魏公已拜他為上柱國、河東公;其長子裴行儼,魏公亦給以封拜,為上柱國、絳郡公。”
——河東,便是河東郡,裴仁基是河東人,故李密拜他為河東公;絳郡,在楊堅時就已廢掉,改為絳州,此地與河東郡接壤,因是李密重將絳郡的名字提了出來,拜裴行儼為絳郡公。
父子兩人,皆拜上柱國、郡公,對裴仁基的降附,李密是有多高興,僅由此就可知。
劉黑闥搔首說道:“俺記得,就在來打黎陽倉時,魏公、司徒公不是還在遣兵西駐,以防裴仁基部來襲的么?卻怎么……,這才多少天,轉眼間,裴仁基就降了?是發生了什么事么?”
“劉將軍一語中的,不錯,裴仁基……,不,現該稱他河東公了,他所以忽於今降附,正是事出有因!”天已漸熱,郭孝恪掂起案上的羽扇,扇了幾扇,笑道。
劉黑闥問道:“敢問長史,是因何事?”
“歸根溯源,得說到石子河西這一戰。這一戰,劉將軍、二郎,應是還記得吧?於戰前,魏公獲得情報,劉長恭將會與裴仁基,……不,河東公,分從南、北,聯兵進戰。”
李善道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是有這么個情報。”
“但結果,在我軍的分兵阻擊下,河東公部未能逾過北山,如期與劉長恭部會師。因此,河東公就犯下了失期之罪!這失期之罪,劉將軍、二郎,咱都知道,可是殺頭的重罪。魏公知河東公必為此惶恐,又知河東公與監軍蕭懷靜不和,於是,乃於前時,派了說客,潛入汜水,說降與他。一舉功成!說動了河東公。便有了今之河東公殺掉蕭懷靜,舉軍投附魏公此事。”
裴仁基降從李密的經過,郭孝恪說的略微簡單了些。
實際上,沒有這么簡單,其間還是有些波折的。
波折不在要不要降李密,李密先得興洛倉,又得黎陽倉,部曲已號稱百萬之眾,聲勢已成,加上李密又許給了裴仁基厚利,投降於他,已不是問題。
波折在如何才能投降,畢竟軍中還有蕭懷靜這么個監軍。
蕭懷靜以監軍御史的身份,一向來,都是百般挑刺,再三地找裴仁基的過錯,上書彈劾於他。裴仁基對他盡管早已怨恨,然蕭懷靜身為監軍,他也不敢說殺就殺,后來是因賈潤甫,——即張須陀的副將賈務本之子,此人直截了當的一句話,裴仁基才下了殺掉蕭懷靜的決心。
賈潤甫與他說道:“蕭君如棲上雞,若不知機變,在明公一刀耳。”
李善道來的那個時代,有句話,說是“如殺雞一樣”,賈潤甫可謂是此話之鼻祖矣。
一句話,解開了裴仁基的憂慮,他因此就先派賈潤甫去見李密,向李密請降,接著殺掉了蕭懷靜,最后,以汜水、虎牢為獻,率引本部和賈潤甫等所統的張須陀余部,盡投了李密。
賈潤甫以此功勞,亦得到了李密的重用,被李密任為元帥府司兵參軍,兼直記室事。
元帥府、大將軍府、將軍府的屬官,皆是長史為首,次為司馬、錄事,再次便是功、倉、兵、騎等各曹的參軍。賈潤甫雖未得郡公之拜,然得被任李密元帥府的司兵參軍,不可謂不得重用,還又李密給他加了個“兼直記室事”的銜,等若同時又兼李密秘書的職務,更是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