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奴見室內再無外人,湊近郭孝恪席邊,低聲說道:“郎君,剛與李將軍、劉將軍對談之際,郎君話頗直爽,小奴窺之,見李將軍雖無異樣,劉將軍卻面色數變。郎君,李將軍與劉將軍是結義兄弟,他倆對新兵的安置事宜,會不會其實是別有主意?又會不會因郎君今日的直爽之言,而竟暗中與郎君生隙?”
“你這奴才,卻心細。說到上書魏公,請撥將校來黎陽,幫助編伍新兵時,劉黑闥面色數變,俺也瞧見了。”郭孝恪方才坐得久了,腿有些酸疼,他舒展開腿腳,示意這小奴給他揉捏,不以為意地笑道,“可便是劉黑闥別有主意,又能如何?十幾萬新兵,不報請魏公,請魏公擇將來統,能行么?難道說,便讓這十幾萬新兵,盡給李二郎統帶?徐大將軍也不敢下此令!”
“可是,李將軍畢竟是徐大將軍的心腹,今又已得任命,為黎陽留守,他若因是與郎君生隙?”
郭孝恪擺了擺手,說道:“這不是你這奴才該操的心!你好好地給俺揉揉腿吧。”望向暮色已深的室外,心里想道,“黎陽留守雖是任給了李二郎,魏公親筆寫給俺的信中,卻是明言說了,對李二郎,固需拉攏,然卻也不能將黎陽之糧、募得之眾,便悉與司徒!這其間的度,是不好把握,但不可給李二郎的東西,即便他會為此生隙,俺卻也不能坐視他得!”
卻這郭孝恪,投附李密的時間較晚,論親信程度,遠不能與王伯當、房彥藻等相提并論,因而,他當然是很想留在黎陽,希望能夠以此加強他在李密魏公府、元帥府的地位,但是,這并不代表,他就已是和李善道結成同盟,他是李密的人,至少目前,與李善道仍不是一路人。
……
馬蹄的的,仲夏的晚風,吹面醉人。
黎陽城外,已然投軍的數十萬眾、絡繹仍在趕來取糧的各地百姓,布滿郊野。
身在城中,城外的喧鬧入耳可聞。
城外很熱鬧,城里頭,因各部義軍的頭領,都已住進城內,街上時刻都是各部義軍的部曲成群結隊橫行,城內百姓多不敢無事出門之故,卻人蹤稀少,相對之下,比較安靜。
轉過兩個街口,回到了縣寺。
入進寺中,將坐騎給了從騎牽走,李善道、劉黑闥登入堂上。
才落座坐下,劉黑闥急不可耐地就說道:“賢弟,這可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
劉黑闥瞪大了眼,說道:“給魏公的上書,賢弟都已署名,已經送走了啊!郭長史他居然要奏請魏公,撥調將校來黎陽,以統新卒!賢弟,我等忙乎了這么久,這不是白忙乎了?”
“十幾萬部曲,換作你我是郭長史,也得給魏公上書,請魏公撥調將校來統,此有何奇怪?”
劉黑闥拍著大腿,說道:“可是,這么一來,賢弟,咱昨晚尚在商量的北上用兵,如何是好?”
“這兩件事,互相并不影響。賢兄,請魏公撥將校,相助我等編伍新兵是一回事;你我擇機,趁魏公將攻洛陽,北上用兵,是另一回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