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換到他剛來到這個時代的時候,或他剛投瓦崗時,如劉黑闥所說,明知陳法行是無辜的,——而且無辜的不但陳法行一個,還有那幾個隨從陳法行的元寶藏的門客,他還真不一定會能忍心去殺,可現下早是不同了。
別的不說,只他親身參與過的那幾場戰斗,死在他手下的敵人就有十余之數,至於死在這幾場戰中的其余敵我兵士,更不知多少!
他已非是去年的李善道,該狠心時,他的心,也是已能狠下。
“賢兄,堂外院角,還有幾個從他送降書的元寶藏的門客。”
劉黑闥問焦彥郎要了一團抹布,塞入陳法行的嘴中,也沒綁他,拽著他的袍帶,將他提起,隨口應了聲:“都交給俺,一并辦了!”便大步出堂。
焦彥郎得了李善道的默許,趕忙跟出,押上那幾個元寶藏的門客,隨著劉黑闥一道去了。
陳法行嘴被堵上,嗚嗚的猶稍能出些聲,涕淚橫流,聽他說的像是:“小人知虛實!知虛實!”
知虛實,又能如何?
他若不殺,留將下來,早晚是個隱患。
目送著劉黑闥提著陳法行,焦彥郎等押著元寶藏的那幾個門客出院而去,坐在堂上的李善道,外頭投映進來的光影在他臉上變幻,他心中想道:“這廝吃的肥胖,必是個欺民的貪吏!”
李善道亦是未有料到,元寶藏會千里迢迢的,向李密投降。
幸好陳法行等被楊粉堆抓住了,要不然,等降書送到興洛,他與劉黑闥只怕是還都懵然不知,那廂李密派來接收武陽的人馬,就已經到了!武陽、乃至魏郡等地,便只能坐視為李密所有,早於決定打黎陽倉時就想好的“先取武陽,繼攻略河北”的謀圖,亦就只能就此罷休!
“粉堆在這件事上,立下了大功,現下不好賞他,待日后再說吧。”摸著頷下短髭,李善道將念頭從陳法行、楊粉堆身上轉開,轉到了武陽郡上頭。
他望著堂外的光影,盤算著想道:“陳法行是被處理掉了,元寶藏的降書,李密一時半會兒是收不到了。但確實是不能排除,元寶藏會寫第二道降書。原先計劃,等到李密總攻洛陽之時,再趁機北取武陽,於今觀之,已是不能再等到那時!武陽郡,得盡快取下了。”
上書向李密、翟讓請攻武陽的借口,他方才已經想好了。
唯卻是,李善道沉吟心道:“也不知我的這位劉賢兄,究竟能不能如他保證,說動趙君德?”
劉黑闥這一去,當天沒再回來。
只焦彥郎在一個多時辰后回來了,稟報說,押著陳法行等出到了城外,尋了個偏僻的地方,劉黑闥親手,一刀一個,將他們盡數殺了,殺完后,就地草草地掩埋了事。
李善道未有多問,點了點頭,表示知道而已,問了下劉黑闥何處去了?
焦彥郎稟道:“劉將軍去趙將軍營了。”
這位劉賢兄!對武陽郡,比李善道似還上心!
上心就對了,不上心才古怪。
要不是具有足夠的野心,劉黑闥豈會能有原本歷史上后來的成就?
這只能說明,根據前世的所知,李善道看對了人,找對了人,來做他的“賢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