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行來,經過了好幾部的兵馬,每部兵馬的將士,見到李善道,俱尊敬行禮,有的可能與李善道較熟,李善道還與之說笑幾句。能夠瞧出,李善道在這支兵馬中的威望,非常的高。
“先生,請下肩輿吧,已到帳了。”
軟轎落地,李善道下了馬,親扶魏征起身。
魏征免不了,又是連道“不敢”。
同樣坐轎子的盛志就沒這待遇了,自己下了轎。
李善道引諸人到帳前,親手掀開帳幕,請魏征進帳。
“仆卑賤之軀,豈敢先入?將軍請先入。”
李善道哈哈一笑,說道:“有道是,‘英雄莫問出身’。大丈夫在世,唯重真才,甚么卑賤不卑賤的?不足一哂。況以先生之能,若欲富貴,今日便可!先生莫辭矣,請先入。”
魏征心中一動,遂不再辭讓,行了個禮,告了個罪,便先入進帳內。
李善道令高延霸、焦彥郎等留在帳外,命請趙君德過來,然后自也入帳。
盛志跟在他的屁股后頭,亦進了帳中。
帳篷占地不小,陳設不多,只幾張席,十余張馬扎,主位前一張案幾,帳門口一架放兵器的蘭锜,帳璧掛著一張弓,懸掛著兩張地圖。除此以外,再無別物。
“軍中簡陋,先生勿怪。坐,先生請坐。”等魏征、盛志坐下,李善道也坐了下來。
沒坐主位,坐在了魏征就坐的對面。
再一次地仔細打量魏征,李善道摸著短髭,笑道:“先生就是魏玄成!我對先生,真的是聞名已久!不瞞先生,今日得與先生相見,我是如在夢中。”一拍額頭,“茶水都忘了給先生舀。”
亦不令侍在帳下的李良、王宣德、王湛德等來倒,他自給魏征、盛志各舀了杯茶,重落入坐,笑道:“這茶湯,是我去接先生前令煮下的,剛煮好。此第一碗也,先生嘗嘗。”
茶湯最好喝的是前三碗,五碗以后,“非渴其莫之飲”,味道就很差了。
魏征左手扶袖,右手端茶,飲了一口,說道:“湯色嫩綠,滋味鮮嫩,好茶也。品嗅其味,少蜀茶之醇,乏北茶之釅,而含輕柔,可是江南之茶?”
“先生當真了得!一嘴就嘗出了此茶的出處。確乎是江南之茶。齊郡公孟總管月前來投附魏公時,從江南帶了些上好的茶餅,獻與了魏公。魏公賜我了稍許。平時我不舍得喝,今天是聞先生來了,特地令取出煮之。寶劍贈烈士,這好茶嘛,就得識貨之士來品,先生正斯人也。”
從小到大,魏征聽過的奉承話,可能還沒今天一日聽得多。
他輕輕地咳嗽了聲,放下茶碗,手收膝上,換以正襟危坐的姿勢,說道:“敢稟將軍,仆今日與敬武出城,求謁將軍,是奉鄙郡郡丞元公之令。”
“我知道。”李善道端起茶碗,喝了口,笑道。
魏征繼續說,說道:“元公遣仆與敬武出城,是有件事,敢請問將軍。”
“什么事,先生請說。”
魏征遲疑了下,轉看盛志,盛志低著頭坐著,沒有打算說話的樣子,知道話還是得由他來說,便說道:“便是前幾日,元公令人往頓丘,送書信與將軍。敢問將軍,元公書信,可有收到?”
李善道驚訝地說道:“貴郡郡丞派人給我送書信?甚么書信?我沒有見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