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外廣闊的野地上,展目眺看,一堆堆、一簇簇的,到處都是逃跑的薛兵、追殺或截擊的義軍戰士。像是在與營內猶響的殺聲呼應,可望見的營西、營南外,亦是殺聲起伏。
官道邊上,碰見了王須達、鄭智果等幾部的部分將士,他們是第一批上陣的,剛撤下來沒多久,有的疲憊不堪,靠著樹在歇息,有的負了傷,被集中在一起,等著軍醫來給他們裹創。
但在他們這幾部撤下來的人中,沒有見到王須達、鄭智果等的影子。
焦彥郎去問了乃知,王須達、鄭智果等都還在營中,在領著他們尚有力氣的部曲,在繼續戰斗,沒有撤下休息。——營中戰場,而下大局已定,其實已沒多少戰斗可再打了,王須達、鄭智果等不肯撤出來,其原因李善道當然很清楚,顯不是為“繼續戰斗”,而是為搜找繳獲。
李善道平時,經常下營,他軍中的部曲大都見過他,認得他,有很多還和他說過話。
王須達、鄭智果等部這些撤下來的將士,見他騎馬經過,不論是疲累的,還是負傷的,只要還起身的,都慌忙起來,恭恭敬敬地向他行軍禮。
李善道駐馬,問了幾個看起來傷勢較重的傷員的情況,命令王宣德立刻派人去找軍醫;又下馬來,不顧那幾個重傷員身上的血污,親手將裹住他們傷處的粗布,又給他們包扎了下。
并問他們,這粗布是不是用開水燙過的?卻是當下的醫療技術,硬件方面,李善道沒法給提高,但軟件方面,比如裹傷的布,需要先用開水燙下等等,他則是已制成紀律,令部曲遵守。
傷員和看到這一幕的戰士,無不感動,俱皆回答,李善道定的紀律不敢違,已經燙過。
留下了兩個親兵,暫時照管傷員,等候軍醫過來,李善道繼續向東行去。
行才過轅門遙對著的位置,又向東不太遠,百十騎馳騁迎來。
那為首之人,披掛精甲,后系黑色披風,腰佩橫刀,下騎黃馬,正是竇建德!
……
兩人相遇,皆勒馬停下。
李善道拱手笑道:“竇公,恭喜恭喜。”
“哈哈,哈哈,二郎,同喜同喜。”竇建德的心情,可要比李善道更高興痛快,畢竟薛世雄是來打他的,樂壽是他的地盤,今將薛世雄一戰殲滅,他怎能不如釋重負?他大笑說道。
李善道說道:“一夜功夫,大敗薛世雄,盡殲其三萬部曲,河北之英雄,自后唯竇公也!”
“要非二郎援俺,又要非二郎定策進戰,部署得當,這場仗,俺縱想贏,恐也不易。若說威震河北,非二郎誰人?”
李善道一笑,說道:“竇公,有個好消息告訴你。薛世雄已被蕭儀同擒下,可能很快就能送過來。”
竇建德聞言大喜,拍了下大腿,說道:“薛世雄被擒下了?好啊!好啊!實在是太好了!這薛老狗,二郎你務必讓俺一見,俺要當面問問他,還敢來犯俺不敢?”扭頭張望北邊的薛世雄大營,說道,“二郎,俺這邊的戰斗基本已打完,你那邊呢?剛才俺遙望之,你那邊的戰斗像是也已打得差不多了?”
“薛營的西營區、南營的西區,大都已被我部攻占,剩下的只是零星的小戰斗了。”
竇建德說道:“也就是說薛營已下,薛世雄又已生擒。這場仗,忙乎了兩三天,打了一大夜,算是大功告成!”
“至多中午前后,就可打掃戰場,清點斬獲。”
竇建德目光越過薛世雄部的營地,朝向更北邊望了一望。
他回過臉來,與李善道說道:“二郎,與你我戰前的預計一樣,河間城內的守卒,因夜晚不辨情況,確然是沒敢貿然出城。底下來,二郎,這場仗你想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