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道剛才也已寫好了給他的告身,就親切地叫他起身,把告身給了他,吩咐王宣德:“送他去追上五郎,讓五郎帶著他一起進城。”與臨漳令說道,“城中安撫諸事,便有勞足下矣。”
臨漳令爬將起來,連聲應諾。
王宣德就帶著他,趕緊去追陳敬兒。
——卻這告身,是李密賜給李善道的。總管的權力有大有小,依照慣例,權力大的總管不僅有便宜之權,而且有一定的任命轄區內部分官吏的權力。李善道的這個總管,當然是權力最大的那種。而至於魏郡現不是他的轄區這一條,卻亦無須多言,畢竟現在打魏郡的是他。
等王宣德將臨漳令帶走,李善道馬鞭在手心上打了兩下,尋思片刻,與魏征說道:“玄成,李大黃為何棄城而走的事,總算是搞清楚了。那現就只剩下武安郡兵的事,需再做商議了。”
魏征頷首應道:“是。”
李善道便即令道:“請各部營將安頓下本部的筑營事后,來議事帳議事。”
……
羅忠是最后一個趕到議事帳的。
進到帳中,見各營的營將都已經到了,單等他一個,羅忠忙做解釋,說道:“郎君,俺正要來時,有兩撥民夫打起來了,鬧得不可開交,沒辦法,俺只好先把他們止住,是以來得晚了。”
“也不算晚,都是剛到。坐吧,四郎。”李善道示意他坐下,自則站起身來,到帳中架上的地圖前,在邯鄲的位置上點了下,顧盼諸將,說道,“入魏郡以來,洹水、臨漳,連著兩城,得的都比較輕松,但咱們卻不能因此掉以輕心。有道是,‘倒吃甘蔗,后頭甜’。魏郡這場仗,於今看來,咱們卻是反過來了,是順著吃甘蔗,前頭甜。前頭的仗打得太輕易,連著兩城,俱未能殲滅魏郡郡兵的有生力量,后頭的仗,也就是攻安陽這場仗,只怕就不會好打了。
“不過,今天請你們來,為的不是攻安陽此戰,而是為的昨天深夜獲知的一個消息。即昨夜,王君廓的一道急報送至,他報稱,武安數千郡兵現正自永年南往邯鄲。”
這件事,只劉黑闥、魏征知道了,別的人還不知道。
蕭裕楞了下,說道:“武安數千郡兵自永年往邯鄲去了?”
“對。昨天到現在,敵情接連出現了兩次變化。一個是李大黃部的異常行為;一個就是昨晚深夜得知的這個武安數千郡兵南赴邯鄲。陳五郎剛帶著臨漳令等來見我,我已問過臨漳令,李大黃昨天率部離開臨漳,是因裴叔仁命他撤回安陽之令,亦即,李大黃部的異常行為,現已可確定其原委。但是,武安郡兵南下邯鄲的意圖,現還不能確定。叫大家來,就是為議議此事。諸位對此,都怎么看,有何高見?盡請言來。”李善道提著直鞭,向帳中的眾人說道。
蕭裕猜測說道:“依律令,郡兵不得擅自出境。武安的這數千郡兵,會不會是為防我軍北上?”
李善道點頭說道:“這是一種可能。”
蕭裕說道:“將軍莫不是認為,這數千武安郡兵,也有可能不僅是為防我軍北上?”
“這個事兒,我今早先與長史和黑闥賢兄商議了一下。我們三個一致的意見,其中當是存在兩種的可能。一個就是,這數千武安郡兵是為加強邯鄲的守備,防我軍北入武安;再一個的可能,諸位,會不會也有這數千武安郡兵,其實是欲南下來援魏郡這種可能?”
蕭裕摸著下巴,思索起來。
高延霸和高曦的坐席挨著,他捅了下高曦,低聲說道:“沐陽老兄,你說有沒這種可能?”
高曦卻亦不能確定,說道:“依按律令,郡兵是不能出境,但出於‘唇亡齒寒’的考慮,武安倒也不是沒有出兵救援魏郡的可能性。這得看……”
高延霸問道:“得看什么?”
高曦說道:“得看武安郡守、通守的膽色何如了。”
“還得是沐陽老兄,一句話就說到俺心窩里了!”高延霸眉頭一挑,忙轉向李善道,說道,“郎君,沐陽老兄所言,正合小奴之意!此即英雄所見略同!小奴也是這么想的。這數千武安郡兵,究竟是為防我軍北上,抑或是吃了豹子膽,將欲來援魏郡,歸根結底,都還得看武安郡守、通守的膽色何如。他倆的膽子如小,那肯定就是前者;膽子若大,沒準兒就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