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念頭浮上慕容孝德的心頭
“若是真不欲殺王大熊、王大豹,又何必將王德仁首級懸於帳外?”
王德仁是王大熊、王大豹的從父,他的腦袋被掛在帳外,用腳指頭都能想得出來,王大熊、王大豹見到后,定然是大驚失色,他倆的第一個反應,肯定是要拔刀。
換言之,也就是說,李善道將王德仁的腦袋掛在帳外,而又召王大熊、王大豹來見的那一刻,實際上就已是注定了王大熊、王大豹兩人的命運。
不過話再說回來,李善道為何設計要把王大熊、王大豹也殺掉,原因當然也是很明顯的。那就是王大熊、王大豹兩人的身份,他倆是王德仁的從子,手握重兵,若不殺之,必成后患。此系是斬草除根,以防后患之舉。——而又至於為何以計殺之,不像殺王德仁這樣,光明正大地殺之,原因也很好理解,王德仁可以說是咎由自取,王大熊、王大豹卻無合適借口來殺。
慕容孝德暗自思忖:“李武侯此舉雖狠辣,然極果斷,換作是俺,也只能這般選擇。”目光掃過帳內諸將,見眾人神色各異,不覺復又暗嘆,“亂世動蕩,人如草芥,昨日人上人,今日刀下鬼。”過了這么會兒,他已緩過勁來,再看李善道,坐於主位上,年紀固輕,而在才數百騎的護衛下,身處剛被他殺掉的王德仁營中大帳,卻舉止神態鎮定,暗又心道,“李公自入河北,連戰連捷,魏郡既下,已據四郡之地,身懷梟雄之資,較與德仁,確乎更為良主!”
“王大熊、王大豹既恃勇作亂,已被誅殺,其兩營部曲,就暫分由兩位將軍代領。”
慕容孝德忙止住忖思,與孫朗下拜。
孫朗應道:“末將領命。”
慕容孝德卻作推辭,說道:“敢稟將軍,末將名微德淺,恐難當此任,敢乞將軍另擇賢能。”
“孝德兄,不必過謙。你是成安人,對吧?日前我拔取成安之后,貴縣父老、并及你族中子弟,我多有見之,凡言及兄者,無不贊兄才勇兼人。暫由兄代領一部,正是人盡其才。”李善道摸著短髭,微笑說道,頓了下,又親切地說道,“孝德兄,你的一個族弟,投在了我的軍中,現就在我安陽營里,待攻下靈泉,我兩軍會師后,你兄弟便可得以一見矣。”
李善道打下成安后,對成安城里的士民秋毫無犯,并對慕容孝德家頗多照顧,這些,慕容孝德已在其家人的來書中知曉,他有一個族弟投在了李善道軍中此事,他并亦已知之。
當下聽得李善道這樣說,慕容孝德乃不再推辭,忙再下拜,領命應諾。
李善道說道:“王德仁、王大熊、王大豹觸法伏誅,其三營部曲也許會因不知底情,而產生混亂。王德仁中軍營,我自安撫;大熊、大豹兩營,孫將軍、孝德兄,便勞你兩人現往安撫。我有軍令一道,你兩人可轉下與兩營將士:德仁三人悖逆,已伏軍法,我知其余將士,多忠勇之士,不會牽連到彼等,只需安心守職,勿生疑慮。若有異動,德仁三人,即前車之鑒!”
孫朗、慕容孝德接令應道:“諾!”
“待我精銳到后,犒賞三軍。今日休整一日,明日總攻靈泉縣城!”
孫朗、慕容孝德領命,見李善道無有別的吩咐了,便一同起身,退出大帳。
行出帳外,蕭裕部的騎兵正在打掃方才發生激戰的這個小戰場,沙土上血跡斑斑,一二十具的尸體被拖到邊上堆疊。兩人對視一眼,快步經過了此處,帶上隨從他兩人來的親兵,趕緊的往營外而去。適才王大熊、王大豹作亂的時候,他兩人的親兵幸好是沒有參與。
蕭裕部的騎兵,或五人、或十人為一隊,馳離了議事帳,分頭奔往中軍營的各處,沿路呼喊,傳達李善道安撫營中的命令,令營中兵士悉留帳中;并同時嚴密巡查,防止再生騷亂。
孫朗、慕容孝德出到轅門外,回頭向營中顧望了眼。
天色已大亮,兩千人的王德仁的中軍營的將士,此際應是很多都已知道了王德仁被殺的事情,但因為王德仁已死,中軍營的主要軍將又都被集中在了議事帳,沒人組織,卻是沒見有甚么騷動不安的情形出現,營路上除了蕭裕部的騎兵以外,很少見有王德仁的部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