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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孝和是李密的心腹。對李密,他忠心耿耿。故而,他考慮的不僅僅是打下桃林、弘農等地而已,屈突通部他也絕不愿意將之放到洛陽,從而對李密打王世充、打洛陽造成不利的影響。
高延霸心里何曾有李密?他忠心的是李善道,自然怎么對李善道有利,他就怎么考慮,卻哪里會管李密在洛陽會不會因屈突通部的到至,而出現進戰不利的局面?所以,他是只想著打下桃林等地就可以了,屈突通部如果要去洛陽,就放之過境便是,沒必要再冒險與之打一仗。
而又至於黃君漢,一方面翟讓也在洛陽西線,一方面李善道和他相同,亦是瓦崗系的人,則對他來說,是只打下桃林等地即可,還是屈突通部也不能放過去?不免他也就會兩下為難。不放屈突通部的話,也不是不行,但如果不放,打屈突通的話,可能就會比較難打。
三個人的出發點不同,所考慮的東西不同,在面對同一問題時候,於是就出現了三種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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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意見,諸人都已經表達完畢。
李善道心里也有了數了。
他俯身細察沙盤上的地圖形勢,又看了片刻,做出了決定,拍了下沙盤邊上的案面,環顧諸人,說道:“柴公所言,是為正理!屈突通部數萬之眾,倘使將之放過桃林、弘農等地,由之退至洛陽,對魏公將會大為不利!這一仗,桃林、弘農兩縣,咱們要先將之奪下;奪下以后,屈突通部,咱也不能將之放過去!……便用柴公之議,我軍先奔襲桃林、弘農兩縣,待此兩縣克取,便去書駐兵潼關的李建成,與其相約,東西夾擊,共滅屈突通部!”
秦敬嗣、王須達、焦彥郎三將,包括蕭裕在內,其實都是贊成高延霸的意見的。
他四個也不想和有數萬驍果之眾的屈突通再打上一仗。
秦敬嗣說道:“二郎,如能順利地將屈突通部殲滅,固是最好。可如果戰之不利,延霸兄適才所憂,俺以為不無道理啊。就算桃林、弘農,我軍還能守住;那底下來的陜縣、澠池、弘農郡之余下諸縣,我軍萬一已不再有余力再去攻打,如何是好?”
王須達說道:“對呀!二郎,更退一步說,再萬一甚至桃林、弘農兩縣,我軍也守不住了,又該如何是好?那我軍這一趟渡河南下,往取陜、虢,焉不就白跑一趟,而且損兵折將?”
焦彥郎說道:“二郎,俺擔心最壞的情況還不是桃林、弘農兩縣,我軍也守不住了,而是如果我軍元氣大傷,再又萬一竟被李建成等唐軍所部趁此時機,摘了咱的桃子,桃林、弘農兩縣反被他們奪占。我軍此往取陜、虢,是為兩個目的。一個是牽制洛陽,從其西面對其形成夾擊之勢;一個就是為阻唐軍出關之路。則到那時,這兩個目的,我軍就全都不能達成了啊!
“二郎,俺以為,與其冒著兩個目的都達不成的危險,還不如先顧住第二個,也就是扼住唐軍出關之路這個目的。屈突通部,我軍就暫先把之放過去,只要我軍守住桃林、弘農,繼而再進取攻下陜縣、澠池和弘農郡之余縣,至少這樣,我軍可將唐軍自關中東出之路給擋住!”
蕭裕咳嗽了聲,看了看李善道,又瞅了眼柴孝和,本來是想贊成秦敬嗣等的,到末了,卻還是把話咽下了肚。——說到底,他是降將,當著柴孝和這個李密的心腹,很多話他不好再說。
李善道卻是心意已定,他揮了下手,慷慨地說道:“數萬驍果,我等若居然是任之從咱們的眼皮子底下而東過,到至洛陽,諸位!莫說魏公必會因此重責我等,我亦無面目再見魏公矣!你們都不要再說了,我意已決。屈突通部,打到我軍只剩下一個人,咱也不能放他去洛陽!”
秦敬嗣等面面相顧,只好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