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房彥藻、鄭颋這兩個士人,翟讓一向不合得來,隨意地也說了兩句。
蔡建德不是大將,是李密的親衛之類,不過翟讓與他較熟,畢竟他跟著單雄信、徐世績打過羅士信,重他是個勇士,其位雖卑,遠不及房、鄭,翟讓卻與他多說了幾句。
裴仁基、王伯當等人還禮,俱道:“司徒軍務倥傯,理當軍事為重。仆等并沒久等。”
翟讓與郝孝德說話時,親熱地握住了郝孝德的手。
郝孝德也未掙開,晃了晃倆人的手,笑道:“俺有先見之明,知兄軍務繁忙,先去兄營,也得坐等,不若先來魏公營,好歹還能暖暖和和的先喝口茶湯,吃些干點。”
翟讓哈哈一笑,看了看王伯當,說道:“伯當兄,前日軍議時,俺就見你有點神思不屬,這今晚相見,你怎好像又是有點強顏作笑?你是怎么了?見到俺,你不高興?”
王伯當笑道:“司徒慧眼如炬,豈敢是見到司徒不愉?這幾日,俺受了點風寒,司徒請聽,俺這鼻子還囔著呢。嗓音也啞著,頭也疼。身體不適,故而可能臉上帶了三分病容。”
他確是略染了風寒,而且就是這兩天中染的,主要還是因為李密的命令他不能不聽,但他又覺得李密殺翟讓的決定不妥,心中矛盾,難以釋懷,寢食不寧,憂思過甚,遂風寒入體。
他的聲音是略顯沙啞,李密帳下諸將中,王伯當與瓦崗諸將的關系最好,翟讓不疑有它,關切地說道:“伯當兄,前日軍議才定,將對王世充等隋軍大舉用兵,爭取一舉將之盡殲。適時,伯當兄為我軍中大將,魏公與俺尚要多借重兄力,這幾天,兄可得好好將養。待會兒酒宴上,兄宜酒少喝些,以免風寒加重。待殲滅了王世充等隋軍部,慶功宴上,俺再與兄痛飲。”
王伯當心中,這個時候,當真不知是何種滋味!
忠與義,竟卻難以兩全么?
寒風細雨,如似催迫,深冬的酷寒,鋪天蓋地地卷在他其間,夜漸將深。
風雨聲中,傳來了巡營兵士打起二更鼓點的聲響。
李密笑道:“司徒,酒肉已備好,特為司徒備了江南佳釀,上好的細鹿肉,請入帳吧。”
翟讓隨行帶了數百親兵,帳中自是坐不下。
留下親兵在外,翟讓握著郝孝德的手,與翟寬、翟摩侯、王儒信、單雄信、徐世績,并及三二十個他的左右親隨,隨在李密等后,入了帳中。
帳中熱氣騰騰,一掃帳外寒意。
蜜燭高燃,燈火通明,映照得如似白晝。
李密用來設宴之此帳是大帳,容納幾十個人不成問題,但宴案只設了五張。
主位是李密,兩側分是翟讓、翟寬、裴仁基、郝孝德之位。
五人坐定。
單雄信、徐世績、王儒信立侍翟讓身后;翟摩侯立侍翟寬身后。蔡建德立侍李密身后;裴仁基、郝孝德身后,也各有一二立侍之人,俱他倆的心腹親信。
翟讓的數十親隨,和李密等人的親隨攏共亦有數十,則都在帳下站立,聽候差遣伺候。
李密瞧了瞧帳下站立的這近百人,撫須笑道:“今與達官飲,并議軍機,不須多人,左右止留數人給使即可。”令自己的親隨,“爾等且出。”
他的親隨們應令而出。裴仁基、郝孝德亦令他兩人的親隨也皆出去。
翟讓未有作聲,李密順他所視回顧,見他的目光是在看自己主位后帳璧上掛著的一張雕弓上。
房彥藻見翟讓親隨未動,與李密說道:“明公,今方為樂,天時甚寒,司徒左右,請給酒食。”
“聽司徒進止。”李密收回視線,撫摸著胡須,從容不迫地笑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