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建德撫須,沉吟了會兒,再問余下諸人:“卿等何意?”
凌敬起身,說道:“齊公所慮,不無道理。今若南攻李善道,李密、徐圓朗等可能起不到太大的策應作用,主要也許還是得靠我軍一軍之力,這樣的話,陷入相持就是非常有可能發生的事情了。再則,即使退一步說,李密、徐圓朗等部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可然后呢?其兩軍兵馬已入冀南,明公怎么辦?是容由他們留下,還是將他們趕出?
“容由他們留下的話,那明公打李善道還有何意義?且李密,非李善道可比,此前門拒狼,后門進虎,得不償失。不留他們,趕他們出的話,我軍剛經大戰,力有不逮,是也難以做到。
“宋公之策,雖然是好計策,可從現實分析,仆之愚見,非當下明公所宜擇選!”
竇建德目視左排上首一人,問道:“五郎,你怎不說話?宋公建言,你是何意?”
這人雄魁健碩,面黑似鐵,正是竇建德起兵起來,於其麾下諸將中,軍功最著、威名最盛的王伏寶。——上次打薛世雄時,為防魏刀兒趁虛偷襲樂壽,王伏寶沒有參與這一仗,當時他駐兵在深澤東邊的饒陽一帶。由深澤向東,過博陵郡的安平、河間郡的饒陽,就是樂壽。其后,他參與了圍攻河間城一戰;又在其后,獨領一部,東攻渤海,渤海全郡,幾乎是他一個人為竇建德打下的。為了今天的這次軍議,竇建德專門把他從渤海暫時調了回來。
宋正本、凌敬都是文士。
齊善行領的有兵馬,但他之所以能得領兵,靠的是他的與竇建德的親戚關系,不是他本身的武勇軍功,因此,齊善行也代表不了竇建德麾下一眾武將對宋正本此議的觀點。
只有王伏寶,軍功高、能打仗,他能一定程度上代表武將們對宋正本此議的看法。
王伏寶遲疑了片刻,站將起身,說道:“明公,宋公說得很對!往東邊,咱已打到海邊了;往北邊,已經打到羅藝的地盤;西邊,除了宋金剛、魏刀兒盤踞的那幾個縣,其余的地方咱也都打下了;南邊,咱早就已與李善道的地盤接壤。於今,咱們是已經如被困在囚牢。
“這種局面,當然是要打破!可具體怎么打破?俺以為,齊公所慮甚是。如果直接就與李善道開戰,這場仗,沒個幾個月,估計是打不完。則宋金剛、魏刀兒,甚至羅藝,必定就會犯我河間,寇我樂壽。我軍到時,就真的如宋公所言,是‘四面皆敵’了。
“因俺愚見,當前的這個局面是要打破,可最好是先不要找李善道下手。”
卻這王伏寶一直領兵征戰在外,對竇建德部隊的戰斗力是再清楚不過。
他做為將領,雖沒親眼見到李善道軍在打薛世雄部時的戰斗力,但只從耳聞李善道軍打過的那些勝仗,對李善道軍的戰力,他也就能有個基礎的評估。
一旦和李善道開戰,“沒個幾個月,這仗打不完”,這句話,可算是他在綜合了敵我的兵力、戰力之后,對與李善道開戰后,這場大仗所需要耗費的時間的一個客觀上的判斷。
——前提是,他還未說這場仗打到最后,會是誰勝誰敗,僅僅只是做了個“幾個月”的判斷。
竇建德點了點頭,讓他坐下,又問曹旦、范愿、王小胡、高雅賢等將,說道:“卿等以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