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道摸著短髭,肚皮里尋思想道:“難怪后世有名,演義里稱霸一方,還捏造出個勇冠三軍的兒子,這個羅藝,確有些不凡。”笑呵呵地說道,“將軍,我最不好禮,你且請坐下說話。”
羅藝方才依言落座。
李善道向他介紹了下魏征、盧承道等,羅藝屁股還未坐穩,少不得又起身來,彼此見禮。
吏卒奉上茶湯。
等羅藝坐回,李善道說道:“將軍何時起的?用過飯沒有?天還是冷,飲些茶湯,暖暖身子。”
“敢稟大王,藝在軍中養成的習慣,天沒亮就起了,已用過飯,謝大王關心。”羅藝家本襄陽,寓居京兆之云陽,他的這口長安官話,比魏刀兒、宋金剛、王薄等標準得多,字正腔圓。
李善道點頭,微笑說道:“將軍自律嚴格,令人敬佩。這回請將軍來貴鄉一會,所為兩事。一來,久仰將軍之名,早就思欲一睹將軍風采,又此前,要非將軍護衛,我也難以買到恁多的突厥良馬,亦想當面致謝將軍的襄助之情;二來,幽州地處邊陲,戰略要地,盡管將軍鎮守有功,百姓賴之,然我聞幽州賊患至今不息,因也想想聽將軍,就剿滅賊患有何高見?”
這算是開門見山了。
倒也是李善道一貫不務虛節,干練作事的作風。
羅藝再度抬起眼皮,飛快地看了下李善道的神色,恭敬地答道:“大王明鑒,幽州賊患雖未根除,但藝已部署周密,嚴防死守,幽州當下尚安。至若剿滅賊患,賊眾多為流民,因生計所迫,故而鋌而走險。藝已計略詳當,準備采取剿撫并用之策,以徹底消弭幽州賊亂。”
李善道聞言,眉梢微揚,似笑非笑地瞅著羅藝,贊許說道:“將軍所言極是,民生為本,剿撫并用,確為良策。既如此,我愿助一臂之力,共謀幽州長治久安。將軍意下何如?”
羅藝此前不來,現在來,最大的原因是他聽聞了魏刀兒、宋金剛降從李善道此事。
魏刀兒、宋金剛如是未降,羅藝還有自立的可能。
他兩人一降,羅藝自立之望頓消,權衡利弊,只得前來拜謁。
既然來了,這幾天又聽到了些李善道收編竇建德、魏刀兒、宋金剛各部兵馬的事情,他心中實際早有準備,知道憑他自己之力,必是沒辦法阻止李善道“染指”幽州,只不過還存些僥幸,因適才說了這么一通話,此刻聽得李善道此言,僥幸盡去,知是大勢已定,遂又起身,只字不再言“藝已計略詳當”之語,行禮說道:“大王慷慨相助,藝感激不盡。若得大王支持,幽州百姓幸甚,邊陲安寧可期。只不過……”頓下一下,臉帶憂色,卻話語轉為遲疑。
“只不過甚么?”
羅藝說道:“藝斗膽直言,敢請大王知曉,幽州之患,藝之陋見,實不在幽州小賊之患,彼輩小賊,藝足能盡滅之!幽州能不能得安,所患系在另外兩處、另外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