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立本一下子沒想到這個典故。
李守素號為“肉譜牒”,鐘繇父子都是魏晉時的名人,鐘毓、鐘會兄弟此典故,他卻是熟知。
李善道聽罷,哈哈一笑,指著李守素、閻立本兩人,顧與屈突通、李靖等笑道:“李君機敏,閻小郎才俊,俱不同凡響之才也。”心中驀地一動,閻立本后世有名不假,可當下他才十七八歲,按說送信此任,李世民帳下人才不少,應該不至於遣他領受,則為何李世民派了他來?
聯系到閻立本繪畫的天賦,李善道想到了一個唯一可能的原因,便撫摸著短髭,若有所思地轉回再次打量閻立本,打量了片刻,瞧得閻立本渾身不自在之后,猛然說道:“秦公遣你送信,可是另有命令與你?是不是令你,見到我后,察我相貌,待你回去,繪圖奉秦公視看?”
何止閻立本,李守素在內,兩個人都是大吃一驚!這等李世民的命令之事,就是李世民帳中文武,知道的也不多,他倆剛到漢營,才見到李善道,李善道怎么就猜出來了?
偷畫別人畫像,說來不是大事,然有不敬之意。
閻立本張口結舌。
李守素趕緊解釋,說道:“大王明鑒,仆與閻君此與大王送信,只是送信而已,絕無它意!”
看了看李守素,又看了看閻立本,李善道沒再追問,——這種事,他倆不承認,也沒法證實,就打開了李世民的親筆書信,入眼見字跡,寫的是楷書,端正穩重,筆畫筋骨畢現,筆勢剛健果敢,似有千鈞之力藏於毫端,提按轉折間透著一股英武之風,不禁贊了聲:“好字!”
的確是好字,李善道自比不如。
很快,將李世民的來信看完,李善道微作沉吟,將這封書信轉給屈突通、李靖等看,再又一次,瞧向了李守素、閻立本,似在探究二人心中所思,問道:“秦公信中內容,君二人知否?”
李守素與閻立本對視一眼,忙低頭答道:“大王,仆二人僅奉命送信,信中內容未曾得見。”
“呵呵,呵呵。”李善道笑了兩聲,手指輕扣案幾,笑與屈突通、李靖等說道,“秦公當我是三歲孩子,在糊弄我!”目光又再落到李守素、閻立本身上,說道,“你兩人當真不知信中內容?秦公邀我會獵靈石。我且問你兩人,你兩人離汾陽日時,秦公可得來自長安的軍情急報?”
李守素、閻立本是兩天前,離的汾陽城外唐營,當時李世民并沒有接到什么長安的軍報。兩人不知李善道此問之意,面面相顧。依然是李守素回答,說道:“敢稟大王,仆兩人雖不知秦公手書中內容,然秦公豈會有糊弄大王之意?秦公行事,向來光明磊落。仆等離汾陽時,我軍已準備還師晉陽,秦公并無收到有何急報。仆等敢問之,大王此問,究為何出?”
這兩個人,肯定知道李世民信中內容。
“仆等離汾陽時,我軍已準備還師晉陽”,李守素的這句話,看似只是在陳述他倆離開汾陽時,唐軍的動向,實則明顯是在暗中呼應李世民信中提出與李善道“會獵靈石”之約戰此言。
為何還師晉陽?
言外之意,李世民已在為“會獵靈石”作準備了。
李善道是前天收到的“薛舉似有意西進”的這道情報,計算時間,李守素、閻立本兩人離開汾陽時,李世民倒是有可能尚未接到長安之此報。但即便李世民寫此信的時候,尚未獲悉此訊,按李世民當前所面臨的局勢言之,李善道卻也是不信李世民會此刻生起與自己約戰之圖。
知道從李守素、閻立本嘴里,問不出實話,李善道遂顧盼屈突通、李靖等,與帳中的高曦、高延霸、蕭裕諸將,笑道:“秦公信中,約我會獵靈石。公等就此,各是何見?”
“他若敢來,必擒之,獻與大王!”高延霸一躍而起,聲如洪鐘,赳赳然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