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說十分英氣逼人,畢竟閻立本是李世民的屬吏,肯定沒法美化李善道,但他筆觸細膩,確是做到了李善道要求的“畫得像”,也沒有丑化他。故當李善道的畫像,他畫成,呈與李世民后,李世民在這張上好的麻紙上,所看到的便是一個濃眉大眼,蓄短髭的英挺青年。
李世民凝視良久,說道:“這就是李善道?”
“回殿下的問話,此即李善道也。仆如實繪之,未敢有絲毫偏差。”閻立本答道。
李守素也在旁,說道:“殿下,閻君丹青妙手,李善道確就是這幅長相。”
“乍看之下,如似敦厚,細察之,卻自有睥睨之態。”李世民嘆道,“我所見海內英杰,不少了!氣度能如李善道者,卻寥寥無幾。他眉宇間藏鋒芒,眼神透堅毅,無怪他可雄霸河北!”
李守素深有同感,回想起李善道給他和閻立本的幾次意外,說道:“殿下,李善道不僅眉眼藏鋒,似敦厚而實睥睨,且其人心思敏銳,言談不可測,每語往往出人意料,端得非俗人也。”
這是李守素、閻立本回到晉陽的頭一天。
李善道之此畫像,閻立本是在返還晉陽的途中所繪,——一則,是李善道給他的印象太深刻了,二則,是他怕回到晉陽再畫的話,有些細節他可能就忘了,因途中便就繪畢。
令從吏將李善道的畫像收起,李世民取起李善道給他的回書。
打開來看,入眼筆跡稱不上好,一眼就能看出,李善道沒怎么學過寫字,無有甚么師承流派,這筆字,既不是嚴格的楷書,也不是嚴格的行書,介於兩者間,亦沒有甚么構圖可言,但遒勁有力,字里行間透出一股不拘小節的豪邁,給人以一種獨特的氣魄呈現。
信的長短比李世民給李善道的去信略長,寫了多半張紙。
言道:“世民賢弟足下:聞君英姿勃發,今與賢弟角逐河東,方知盛名之下無虛士。然覽賢弟‘會獵靈石’云云,不覺啞然。縱馬逐鹿之約,賢弟欺我無智乎?察賢弟之意,必在聲東擊西,麾旗所指,當在離石。劉季真已秣馬厲兵,候賢弟之至也。
“昔孫臏減灶示弱,終成馬陵大捷;韓信背水列陣,竟收井陘奇功。今賢弟虛張南獵之勢,暗藏西擊之謀,可謂深得兵法三味。然螳螂捕蟬之際,豈不聞薛舉將犯長安?
“賢弟若不速還,恐長安危哉。我愛賢弟之才,雅不欲趁火打劫。愿賢弟先救長安,然后再與賢弟會獵。屆時當備渾脫船十艘,載河東美酒以犒賢弟三軍。暑氣蒸熱,望善加珍攝。另請寄語令尊,阿瞞終為漢臣,司馬懿之心,千秋罵名,不可不畏。愚兄李善道手啟。”
李世民看了,半晌無語。
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等都在邊上,便房玄齡問道:“殿下,信中何言?”
“我佯約會獵靈石,實則欲取劉季真之意,被李善道看破了。”李世民放下信箋,摸著頷下胡須,嘿然說道,“參軍說李善道心思敏銳,非是虛言!其人誠有洞察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