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文書擺在案上。
一個是有關宇文化及部最新情況的軍報,一個是東郡來的書信。
宇文化及部動向的軍報是昨天呈到的,東郡書信是剛送到。
李善道一看送信人,不用說,就知道這信是誰寫的了,去掉封泥,拆開信封,將信取出,打眼來看,果然如他所料,是東郡郡府的李主簿所寫。送信之人是李善道的一個族兄,并不知道信中內容。李善道看罷,撫摸短髭而笑,顧與諸人說道:“宇文化及倒行逆施,眾叛親離。”說著,示意李良上前,將此信轉與屈突通、李靖、竇建德等觀看。
“仍是李君來信。……,王軌有求降之意?”屈突通最先看完,大喜說道。
李主簿隔三差五,就有一封書信送來。便在兩天前,還收到過他一封來信。信中,他說宇文化及下了嚴令,命王軌五日內籌糧十萬石,否則將以軍法論處。東郡已然糧竭,王軌苦不堪言,束手無策,可能是已起了另尋出路的念頭。他愿意為李善道試上一試,看能否說服王軌歸順。若能成功,他會再有書信呈至。這才過了兩天功夫,他新的書信便至,言說已經說動了王軌!——不需多言,這封來書,自是李主簿日前向王軌提議不如轉降李善道之后的回音。
李善道笑道:“宇文化及不體恤下情,催糧日急,以致王軌求降。這對我軍算是個好消息。”
拈起昨日的軍報,接著說道,“昨日軍報,稟報了兩件事。其中一件,報稱宇文化及當前缺糧,這幾天,供給與關中驍果的口糧尚屬正常,然供給與嶺南驍果、江東驍果、排矟兵等雜部的口糧卻日漸減少,嶺南驍果等部怨言日生。李君這封來書,可謂是佐證了此報所言非虛。”
屈突通說道:“也所以,宇文化及除留下了萬余兵馬,繼續圍困黎陽以外,他的主力現是盡出黎陽營,向汲縣開進。大王,宇文化及這是糧食將盡、士氣又落,他已黔驢技窮,故不得不鋌而走險,以圖趁其軍還有幾分戰力之際,孤注一擲,與我軍及早決戰,一分高下。”
昨日收到的這份軍報里邊,所報的另一件事,就是宇文化及傾巢南下。
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宇文士及兄弟,皆在其南下軍中,兵鋒直指汲縣。估料日程,如果他不攻打清淇、朝歌,過此兩城,而徑來汲縣的話,最快三日,遲則四五日,即可抵至。
昨日就此,李善道與屈突通、李靖、竇建德等已經議過一次。
但昨日只是初步的計議,還沒議出具體的迎戰方略。
聽得屈突通言及到此,李善道放下軍報,先笑與送信的族人說道:“阿兄,李君每次來信,都勞阿兄相送,辛苦你了。李君信中說,宇文化及又催迫索糧,咱們族中可有受到影響?”
李善道起事以后,起先投奔他的族人不多,隨著他的地盤越來越大,名聲越來越高,投奔的族人乃漸漸增多。不過,送信的這位他的族兄,因為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實在是離開不得,因而一直未有投從於他。現留在衛南的李氏族親,屬此人最有些門望,其祖、其父,包括他自己,都任過郡縣的小吏。是故,李主簿與李善道之間的通信,多由他代為傳遞。
這族人趕忙恭謹答道:“二郎,族中雖受些波及,但尚能支撐。”
“也受到波及了?這樣吧,阿兄,你且在營中歇上一日,明日還時,我撥些糧食與阿兄,阿兄可帶回衛南,分與族眾。另外,回到衛南后,阿兄不妨告訴族眾,東郡可能又要打仗,有想來我軍中,以暫避兵災者,可速來之,我定妥善安置。”李善道摸著短髭,笑道。
這族人應道:“是,是。二郎,你放心吧,你這話,俺一定帶到。”
“底下要些軍務要議,阿兄,你就先下去休息吧。”李善道令李良,引其至帳下安歇。
等李良與他這族兄離去,李善道沉吟片刻,話題轉到了屈突通適才之所言,說道:“昨天軍議上,就宇文化及傾巢南下,察其舉止,系是欲與我軍決戰汲縣此事,公等議論紛紛,提出了兩個對策。一是堅壁清野,依托汲縣城防,先消耗其銳氣,再尋機進戰;二是主動出擊,趁其立足未穩,先予以迎頭痛擊,再打擊一下他的士氣。這兩個對策,我細細想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