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道示意左右,解去二人繩索,命人取來傷藥,見他兩個的臉上和衣上汗水、血水與塵土混合,臟污不堪,又令道:“取水來,為竇公、高將軍清洗;再讓他倆喝口水,解解渴。”
左右忙不迭地照辦。
竇建德抬起頭,看向李善道。
李善道說道:“竇公,你與高將軍自降從我以來,我待你兩人難道不夠恩厚么?卻怎不意,你竟起異心!我原是將公視為股肱,公之此叛,我心實痛,實非我愿!”
竇建德低了下頭,答道:“大王厚恩,臣豈敢忘。今日之事,不過是助大王震懾宵小。”
一語既出,滿堂人詫異。
李善道也沒聽太明白,問道:“竇公,此話何意?”
“降從大王者,何止臣一人?臣前已報稟大王,宇文化及不但與臣來了招攬書,給羅藝、高開道、王薄諸人也去了招攬書。羅藝等雖尚未舉亂,然料彼輩,對大王亦忠心有限。臣今日此舉,雖然因為大王英明,事未成而身為大王所擒,卻也正是此擒,不亦為大王震懾羅藝諸輩?使彼輩縱有異心,而自此不敢亂動乎?”竇建德低著頭,回答說道。
屈突通、李靖等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跪在竇建德身側的高雅賢,忍不住也看了竇建德一看。
李善道摸著短髭,啞然稍頃,失笑說道:“要按竇公這么說,竇公此亂,反倒有功了。”
“臣不敢說有功。只要臣事不成而為大王所擒這件事,可以稍微為大王起到一些震懾宵小的作用,稍能折臣不忠之罪,臣便不敢再奢求其它。”竇建德真是膚黑,李善道在他說話時,注意他臉上的神情,卻只瞧見他的面皮深如古銅,不見半點透紅,瞧不出他此際心情。
坐上一人,起身斥道:“吾年三十余矣,未嘗見過這等不知羞恥之徒!不忠作亂,怎的到了你的嘴里,反倒成了功勞?”轉向李善道進言,“大王,不忠不義、不知羞恥之徒,怎可輕饒?敢請大王令旨,即將叛賊竇建德、高雅賢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這人斥責的話語正義凜然,擲地有聲,乃是魏征。
高雅賢心里已有準備,知道恐怕是死罪不免,可聽了魏征的進言,仍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驚慌不已,趕忙地倉聲叫道:“大王,小人有話說,小人有話說!”
“哦?高將軍,你有何要說?”
高雅賢盡力挺起身子,叫道:“大王!小人有一身勇力,兩膀子力氣,還能為大王賣命!懇求大王,舍小人一條賤命,明日反攻宇文化及,小人愿上陣,為大王立功!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