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陣盾后的長矛手在血霧中嘶吼著刺出!
矛尖刮擦著重甲,發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濺起點點火星。有些矛幸運地刺入了鎧甲的連接處或相對薄弱的腿部、腋下,帶出鮮血。被刺中的賀蘭敏部甲士只是悶哼一聲,動作稍有遲滯,但輕傷者繼續推進,傷勢重者則被拖到陣中空隙,由后排同伴頂替上去。
整個這八百甲士的進攻,如同精密的器械,前排格擋、突刺,后排隨時補位、掩護,陣型一支保持,動作高效,好似一臺無情的絞肉機器,雖然進速不快,可卻堅定地向馮陣深處鑿進!
即便賀蘭敏部的這八百隋兵,是己軍的敵人,可在望到這八百甲士的表現后,馮金剛終於也是忍不住,面色稍變,打心底里贊了一聲:“好一支精兵!”
確實是精兵,這種臨戰的表現,實事求是地說,比馮金剛營的將士更為出色!馮金剛自度之,就漢軍各營來講,恐怕只有屈突通舊部中的精銳、高曦、蕭裕等營方能與之匹敵。
馮陣方陣不可避免地開始扭曲、崩裂!
尤其面對左翼隋兵銳陣的位置,——這個銳陣的隋兵甲士,比右翼的隋兵銳陣的甲士更為悍勇,盾牌撞擊聲如雷鳴,長矛穿刺間如狂風驟雨,每一次沖擊都帶著摧枯拉朽之勢。此一位置的馮陣兵士,死傷飛快增加。盾墻多處破裂,長矛折斷,兵士們相繼倒下,在血泊中掙扎,慘叫聲此起彼伏,剩余的士卒眼中充滿了血絲和不自禁地對這些鐵甲屠夫的本能恐懼。
“將軍!左翼頂不住了!直娘賊,這部賊兵,全是老卒,太硬!”一個從將滿頭大汗,叫道。
戰場就是這樣,局勢的轉變,就在呼吸之間。
才不到半個時辰之前,馮金剛還在尋思用“佯裝矢盡”,來哄騙賀蘭敏部隋兵,從而以給他們造成更大的殺傷。可就這么短短一會兒的功夫,他的前陣就被壓得節節敗退,搖搖欲墜!
又一個從將叫道:“將軍,大王給咱的軍令是,今日此戰,可以佯敗,以求李將軍、王將軍分兵支援。既然如此,就趕緊派人向李將軍、王將軍求援吧!”
“戰事才啟,咱就求援?就算是大王軍令,你他娘的,俺也丟不起這人!”
建議求援的此將,是馮金剛早年在鄉中時的玩伴,之前沒有從過軍,也就是去年底投奔了馮金剛后,才開始接觸戰爭,然在這大半年的隨從李善道的征戰生涯中,馮金剛營并沒有打過幾場硬仗,故是這從將竟然這么快的,就被這八百隋兵甲士的氣勢給嚇得起了怯意。
他可以畏懼,馮金剛要臉面的,卻不能就這么輕易的便求援!如果這么輕易的就求援,這場仗打完以后,別營的營將們,會怎么看他?背后會怎么嘲笑他?
恨鐵不成鋼地罵了這從將一句,馮金剛下令:“調后陣填上去!堵住左翼!死也要給俺釘住!”
后陣的兵士,等於是馮陣的預備隊了。人數不多,兩個團,四百人。留下了一個團,護衛望樓,另一個團的兩百兵士,聞令而動,急忙奔向左翼,填補缺口。
生力軍的加入,暫時延緩了馮陣左翼缺口被徹底鑿穿的勢頭。
但加入的這一團兵士,都是輕步卒,面對重甲隋兵,也不是對手。長矛刺出,刺不透隋兵的鎧甲,反被隋兵甲士的反刺洞穿。左翼缺口處的混戰,愈加慘烈,人擠著人,矛桿撞擊,血霧彌漫。己軍兵士與隋兵甲士的呼喝、喊聲,交織成一片。濃烈的血腥味,望樓上可聞。
“將軍!真的是撐不住了!快求援吧!再不求援,大王令我營的‘佯敗’,可就要成真敗了!”不僅是一個從將在請馮金剛趕緊求援了,望樓上跟從在側的四五個從將,俱是駭然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