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敬兒躬身抱拳,大聲說道:“稟大王!臣所部現駐封丘之兵馬,共計步卒兩團,騎兵一團,合計五千余。為免打草驚蛇,引酸棗、陽武等地魏軍警覺,其余步騎暫尚留駐白馬大營。然兩地相距不遠,若有軍令,一日之內,必可全數馳抵封丘,枕戈待命!”
如前所述,“團”的常備編制是兩百人,但在戰時,作為基本的作戰單位,“團”會得到擴編,通常一個戰時的步兵團會有兩千人,戰時的騎兵團會有千騎。陳敬兒所言的“步卒兩團”、“騎兵一團”,指的就是戰時的這種大團。“五千余”,多出的跳蕩、輜重等兵種。
——話到此處,不妨多說一句。仍是如前所述,李善道改制后的“十六衛”,名雖與隋的“十六衛”相同,但性質實則存在根本上的不同,漢軍當前的“十六衛”,實際上就是十六支野戰軍團。每個衛的編制、兵種等設置,皆按的野戰軍的要求。如“跳蕩”、“輜重”,此類就俱是野戰軍中必備的兵種。跳蕩也者,跳躍蕩決敵陣之意,是勇銳破敵之兵,即突擊隊。跳蕩、輜重之外,每衛還有戰鋒隊、奇兵、駐兵等不同兵種。又此外,每衛的整體編制,結合了隋野戰軍的既定編制,以及李靖的建議,目前李善道設置的是各七軍,分為中軍、左右虞侯軍和左右廂軍,左右廂軍又各分兩到四軍。虞侯是警戒與機動部隊,廂軍是主力作戰部隊。
且也不必多說。
只說陳敬兒繼續稟報:“連日來,臣以商隊轉運、民夫徭役等名目為掩護,已將大批攻城器械,云梯、沖車、投石機、壕車等的部件,還有箭矢、刀甲、火油、糧秣等軍資,源源不斷地運抵封丘城中與城外營壘。物資之豐,足可支撐一場攻堅大戰!”
堂內眾人聞言,精神皆是一振。
薛世雄撫掌笑道:“陳大將軍此乃藏雄兵於敵榻之下。大王此攻滎陽,先鋒之任非將軍莫屬。”
卻當前在東郡的漢軍,主要是薛世雄、陳敬兒兩部。薛世雄部現下的任務,是負責協助進一步整編所收降的宇文化及在東郡之部、維穩東郡、威懾韋城的周文舉部,及防備孟海公、徐圓朗入侵,另外,分去徐州的五千步騎也是薛世雄的部曲;而陳敬兒部,則是專職對外攻伐。
李善道亦露出贊許之色,說道:“甚好。”
待陳敬兒坐下,他轉視帳中諸人,目光仿佛帶著實質的重量,壓得空氣都凝滯了幾分。
“時不我待!”李善道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殺伐之氣,“李密雖困於內憂,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若待其彈壓住軍心,騰出手來,則滎陽得洛陽源源之援,孟海公等墻頭草亦必懾其威勢,轉而不復騎墻,將從李密脅我東郡矣!至時,我將腹背受敵,局勢危哉!”
他再次起身,大步走回沙盤邊上,直鞭在沙盤上橫空掃過,重重地重新點在了滎陽郡的位置,“故,我意已決!雖沐陽、丑奴、元德等部尚且未至,也不能再等了,必須搶得先機,先發制人,對滎陽展開進攻!此役,首戰可為試探,若進展順遂,待沐陽等部抵達,便轉為總攻!至於此戰,具體怎么打。藥師獻上了一策,是為‘正奇并用’,正合我意。藥師,你來說說。”
李靖應諾,便亦回到沙盤前,拾起了另一根直鞭,先點向了酸棗、陽武兩縣,與薛世雄等人說道:“仆所獻大王之策為,首先,以現駐封丘之兵馬,大張旗鼓,佯攻此二城!以吸引鄭颋、羅士信的注意力集中於此兩地!”
他持著的直鞭旋即劃出一道弧線,繞過滎陽腹地,指向了東南方向的開封,“而以另一部精兵,潛行匿蹤,利用李公逸新附、雍丘已為我得之利,借道雍丘,合李公逸部之力,自側翼急襲開封!我軍既在猛攻酸棗、陽武,開封守軍必然無備,拔之易也。”
鞭梢敲在開封的位置,“開封一下,管城之右翼便頓失屏障,酸棗、陽武之側后亦將受到威脅。鄭颋、羅士信坐守管城,焉能坐視?必引精銳,急赴開封救援!滎陽魏軍之注意力,由此,就又會被此奇兵牽制於開封!”
直鞭猛然回指酸棗、陽武,“值此,我本佯攻酸棗、陽武之部,立時轉虛為實!調陳大將軍余部、周文舉部、薛大將軍一部,一起加入戰團!諸部合力,猛攻酸棗、陽武!魏軍管城的主力已被調到開封,酸棗、陽武暫時無有強力外援,何能抵擋?必可一鼓而下!”
他最后將直鞭指向管城,“待酸棗、陽武為我攻克時,高大將軍等所率之后續諸部,亦當已抵達東郡!這時,我軍挾大勝之威,即可兩路進擊,強攻管城!”
策略一氣呵成,虛實變幻,殺機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