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寒風卷著塵煙與濃重的血腥味,彌漫整個戰場。
攻城部隊已輪換了三撥,雍丘城雖在李公逸兄弟的親自督戰下,尚未攻拔,但守勢已顯不支。至於城西營,更是已被張大肥等部攻占!整個戰場的氣勢,守軍已完全被羅士信部壓倒。
輪換下了戰場的羅士謙等,隨立在巢車上。
見得時到傍晚,羅士謙進言說道:“阿弟,天色已晚!將士疾行二百余里,又血戰整日,實已疲憊!今日雖未破城,然西、東城頭皆曾有勇士登臨,西營亦已攻克,賊將陳桃枝為張大肥部殺之,賊兵士氣已墮!不若暫且收兵,休整一夜,養足精神,明日再戰?”
羅士謙所言確是實情,從昨天下午到現在,將士未有休息,的確已疲。
再打下去,城今晚也拔不掉。
羅士信接受了他的建議,點頭令道:“鳴金。”
收兵的軍令傳遍戰場。如同退潮般,攻城的羅軍各部兵士,在軍將的約束下,依次從城下撤出,退出戰場。城頭上,幸存的守卒望著即便撤退,也不忘宣威耀武的敵人,不少守卒直接癱軟在地,連歡呼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有劫后余生的茫然與深深的恐懼。
羅士信步下巢車。
隨著各部的撤出戰斗,戰場上的喧囂漸乃被沉寂取代,唯有各部收整兵馬的號令聲、傷兵的呻吟聲、寒風的嗚咽聲和傳來的馬嘶聲,形成一片戰后的圖景。
火把被點燃,在暮色中搖曳,映照出遠處戰場上的滿地狼藉與斑斑血跡。
各部將領相繼聚到了巢車下,大都甲胄染血,面帶疲憊,卻俱精神振奮。
待諸校尉以上軍將到齊。
羅士信負手而立,環視諸將,說道:“今日之戰,雖未破城,然賊兵已喪膽。公等今日進戰,本將皆睹,多勇猛敢戰,可堪嘉獎。王世忠身先士卒,首戰克勝,當為首功,重賞!張大肥……”他落目張大肥,面如寒霜,“初戰遷延,幾誤戰機,本當嚴懲,然其后奪營,勉且將功折罪。”
張大肥不敢辯解,惶恐地低頭領命:“末將知罪!謝總管開恩!”
“各部檢點傷卒。”響鼓不用重錘,羅士信沒多斥責張大肥,繼又顧視諸將,令道,“身前負傷者,厚加撫恤,賜錢帛。背后中箭傷者,公等皆知本將軍法,斬之!”
此乃羅士信治軍鐵律,諸將齊聲應諾。
“明日,最遲后日!”羅士信斬釘截鐵,“雍丘必破!諸公勉之!”
諸將轟然接令。
見羅士信戰后的總結命令已經下畢,羅士謙看了看周圍從戰場撤下,正在各自集結的諸部將士,——有些將士因疲累,已在坐地休憩,說道:“阿弟,營尚未立,將士們端得疲憊,又將入夜,恐不好再強筑營壘,要不掠些附近百姓,驅使他們挖壕立柵,好歹有個屏障?”
羅士信望了望雍丘城頭,城上也點起了火把,遙見守卒在清理城頭。
他嘴角泛起傲然與不屑:“何需筑營!”他點將道,“羅彥師、婁僧賢,引你兩部,伏於賊城外西營,若李公逸趁夜出兵偷襲,殺他個片甲不留!”
藝高人膽大,他根本不懼李公逸夜襲。
羅彥師、婁僧賢應諾。
是夜,寒風呼嘯,雍丘城悄寂無聲。城中未敢派出一兵一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