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許敬宗急忙打馬,追趕馳行在前的高延霸,務必要不著痕跡地解釋、奉承一番,消除可高延霸可能由此而起的對他的芥蒂!
風雪呼嘯著掠過他們的頭頂,卷向后方仍在冰河上行進的浩蕩大軍。
……
天地蒼茫。
如潮的漢軍踏過冰封的渦水,在雪原上留下雜亂的印記,裹挾著肅殺之氣,兵臨太康城下。
太康城頭,積雪覆蓋著女墻垛口。
縣令王祚和縣尉孫彪縮在避風的角樓里,望著城外原野上黑壓壓、仿佛望不到邊的軍陣,只覺寒氣從腳底板直沖頭頂,比這漫天風雪更冷。
“完了,完了。”孫彪聲音發顫,嘴唇哆嗦著,“前天就得了信,說高延霸引萬余精兵南下,直撲淮陽。咱們火速向趙太守告急求援,可……,可你瞧瞧!援兵呢?一根毛都沒見著!現在可好,人家兵臨城下了!”他猛地轉向王祚,“明府!高延霸是出了名的悍將!當年在河北,聽說他單騎踹過竇建德的大營;在河東,聞他兩根鐵鞭,打殺了不知多少唐軍部將!咱們這點人馬,天又這么冷,護城河都凍得能跑馬了,這城、這城可怎么守啊!”
王祚臉色灰敗,同樣驚懼。
他比孫彪更清楚郡里的情形:趙佗自身難保,被魏六兒、李德謙架得死死的,手頭的些許親信兵馬自保宛丘都勉強,怎會有余力支援太康?他怒視孫彪,將一腔恐懼化作遷怒:“閉嘴!現在說這些有甚鳥用!前日商議時,就令你組織民夫,鑿開護城河冰層。你倒好,推三阻四,說什么‘漢軍正猛攻開封,未必真來淮陽’!現在呢?漢軍刀都架脖子上了!你還有臉抱怨!”
孫彪被噎得滿臉通紅,囁嚅著不敢再言,只是絕望地望著城外越聚越多的漢軍。
風雪中,嚴整的軍陣,閃爍的兵戈,無聲的壓迫感,讓城頭每個守軍都感到窒息。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開來。
就在這時,數十騎漢軍精騎脫離大隊,沖破風雪,疾馳至護城河外。
為首一名軍官勒住戰馬,戰馬人立而起,發出長嘶。
這軍官仰頭,氣沉丹田,洪亮的聲音穿透風雪,送到城頭:“城上聽著!左武衛大將軍、東南道行軍總管高老公令爾城中:我王師至此,吊民伐罪,非為擄掠。久聞王明府、孫縣尉賢明之吏,治縣有方。高老公渴求一見,請二位出城一晤!”
王祚和孫彪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極度的驚疑和恐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