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擊鼓這樣英勇卻徒勞的阻擊,就像投入洪流的石子,濺起些微血花,被漢軍鐵騎碾碎。
高延霸眼中只有在人頭簇擁的潰兵中,甚是顯眼的“襄城總管張”字樣的大旗!
他馬不停蹄,終在追出張軍陣地之后,一片相對開闊的雪坡上,追上了張善相及其數十親騎。
“老狗!何處走?”高延霸大叫了聲,喝令,“圍住他們!”
漢騎如群鳥分飛,散將開去,將張善相及其親兵團團圍住。
長槊攢刺,橫刀劈砍。張善相的親騎雖也是騎兵,然不是漢騎對手。人馬交錯,不過數息,或落馬斃命,或被沖散。被漢騎圍住的中間,只剩下了被打下馬的張善相與他身邊寥寥數人。
“你這老狗!識得你家高老公名乎?本老公與你堂堂對陣,你這老狗,卻陰計傷人,挖溝陷你老公!”高延霸策馬逼近,居高臨下,看著站在地上,須發散亂、甲胄染血的張善相,心情大快,罵了幾句,提著鐵鞭,喝問他說道,“何如?你這詭計,上得了甚么臺面?本老公略施小計,就將魏六兒與你兩陣俱破!現你為本老公所擒,你這鳥廝,還有何話要說?若是求饒,快快言來!本老公一向大度,哄得本老公高興,倒也不是不可饒你一條狗命。”
張善相昂首怒視,毫無懼色,說道:“你我各為其主,自當竭盡所能。你雖得逞,無非僥幸。若非魏六兒無用,你豈能勝之?吾潁汝好漢,只知忠義,不知求饒!要殺便殺,休再多言!”
高延霸舉起鐵鞭,寒光閃閃,作勢要打,卻見這張善相竟真是不怕,半點也未動身形,不禁暗中稱異,就將鐵鞭放下,打量他,說道:“好個硬骨頭老狗!依著本老公的性子,這一鞭下去,定叫你腦殼開花!不過,本老公早聽郭孝恪說過你,說你是條忠義的漢子。”摸了摸胡須,矜持地說道,“這一點,倒與本老公相類。罷了,就饒你不死。綁了!”
卻雖痛恨張善相,因其忠義骨硬,生出幾分敬意,居然肯饒他不死。
左右從騎一擁而上,將張善相和剩下的幾個他的親騎牢牢捆縛。
高延霸不再看他,勒轉馬頭,望向周邊仍在雪原上奔逃的潰兵,喝道:“再追一程!收兵!”
漢騎又追殺一陣,直至日影西斜,雪野上尸橫遍野,再無成建制的抵抗,方才在鳴金聲中收攏隊伍,押著俘虜,帶著繳獲,踏著被血與泥染污的積雪,退回大營方向。
魏六兒部的兵士,被楊固、成公渾同樣掩殺半晌,也是死傷慘重,余者勉強敗還城中。
翌日清晨。
高延霸令李法行引騎百數,押著張善相,到溵水城下示威、挑戰。
城頭,“魏”字大旗依舊,卻緊閉城門,寂然無聲。任憑李法行在城下如何叫罵,城中守軍只是龜縮不出,箭矢零星無力,已是被昨日漢軍的大勝奪了膽魄。
高延霸勒馬城下,望著不敢應戰的這城,羞恥既報,又得雪恨,志得意滿。
魏六兒雖已喪膽,可若攻城,也得費些功夫。這次兵入淮陽,不以攻城為目的,高延霸便也不攻溵水,意氣風發地回師宛丘去也。等不及到宛丘,先寫了捷報,連帶張善相,呈送白馬。
……
白馬郡府。
大堂上。
李善道看過高延霸的捷報,罵了一聲:“這丑廝!”
將奏報擲於案上,他也不喚薛收,徑直取過紙筆,蘸飽了墨,筆走龍蛇,親筆回復,痛加訓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