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令旨下時,宇文化及還沒殲滅,石鐘葵部還沒來援,因此這兩事都沒提。
令旨宣讀完畢,秦敬嗣叩首領命:“臣秦敬嗣,謹遵王命!”
起身,鄭重接過令旨,交予堂下吏妥善收存。
撤去香案,重新落座。
秦敬嗣拿起案頭他剛在看的這份情報,對郭孝允說道:“大王洞察如神!此乃剛得之關中最新探報。”他指著情報,說道,“李世民的主力兵馬,尚未與薛仁杲接戰,但薛仁杲昔為偽太子時,殘暴無恩,與諸將帥素多有隙,及嗣偽位,眾咸猜懼;薛舉的謀主郝瑗因薛舉之死悲傷過度,又染病臥床,已不能理事,其兵之勢,現已日衰。
“盡管九月間,仗其勇悍,先是擊敗了竇軌,又打敗了偽唐驃騎將軍劉感,將他殺了,然依此最新探報,其后他數攻偽唐隴州刺史常達,兵皆不利,士氣漸沮,其眾心已頗有散,糧秣亦不為繼,擄掠而已。觀此態勢,確如大王所料,怕是再過不了不久,就會敗給李世民。”
——亦如前所述,薛舉是在大業十三年七月,稱的帝,稱帝后,他將都城從蘭州遷到秦州,即后世之天水,之后就向東略地。十二月,遣其子薛仁杲攻打扶風,眾號稱二十萬,謀劃進攻長安。此正李淵擁立代王楊侑為帝的時候,李世民率兵擊之,大敗薛仁杲,追擊至隴坻而還。此為李世民援河東之前,李淵與薛舉之間的戰爭。
在這之后,兩邊一直沒再有大的交戰,直到李世民在河東與李善道對陣時,雙方再次開戰。
再次開戰后的過程如是:李世民回到關中后,率部進戰,進至高墌,即后世之陜西長武縣,認為薛舉軍糧少,急於速戰速決,於是決定守城不戰,以拖垮他們。卻不意他連番征戰不歇,天又暑熱,患了病,軍務暫由行軍長史劉文靜代理。薛舉多次挑戰,誘使唐軍出戰,突然襲擊,遂乃大敗唐軍,唐軍死者達十分之六,并俘唐軍總管慕容羅睺、李安遠、藺興粲等。
李世民率殘兵撤回長安,薛舉由而奪取了高墌城。
本是大勝,可以趁勝進擊,薛舉的謀主郝瑗設謀說,現在唐兵剛被擊破,將士多被擒獲,人心動搖,可乘勝直取長安。薛舉表示同意。卻將出兵時,薛舉生病,召巫師看視,巫師說是唐兵作祟,薛舉惡聞此事,未幾就去世了。再之后,就是薛仁杲即位,郝瑗病重,以及李淵獲悉薛舉死后,李世民再為元帥,領兵再次進攻薛仁杲等這些事。
卻這薛仁杲,委實勇悍絕倫,雖然薛舉死了,其軍心不安,在與唐軍的這回大戰中,卻還屢戰屢勝,先后擊敗了竇軌、劉感等。不過隨后,當與唐隴州刺史常達的交戰時,薛仁杲卻屢戰不勝。這也即秦敬嗣最新得到的這份長安情報的內容。
其實這些事已經是九月底的事了,距今已快兩個月前。但唐軍河東戰后,對與河東南部、弘農交界的地方,封鎖很嚴,細作不易混入,消息不易傳出,加上前些時的大雪,也增加了消息打探、傳遞的難度,故快兩個月前的情報,秦敬嗣現下才得。
卻說到薛仁杲殘暴,實際上薛舉也殘暴,他父子都是好殺之人。如薛舉,每破陣,所獲士卒皆殺之,殺人多斷舌割鼻,或碓搗之。而薛仁杲比其父更為殘暴,就連同樣殘暴的薛舉都認為他太殘暴,說他,“汝智略縱橫,足辦我家事,而傷於苛虐,與物無恩,終當覆我宗社”。劉感被俘后,薛仁杲讓他勸降涇州守軍,劉感假意答應,至城下則大呼“逆賊饑餒,亡在朝夕,秦王帥數十萬眾,四面俱集,城中勿優,勉之”!薛仁杲很生氣,就在城旁把劉感活埋到膝蓋,騎馬跑著用箭射他,直到射死。又此前他俘獲到了歷南梁、西魏、北周、隋幾代的大名士,文壇宗師的庾信之子庾立,庾立不降,薛仁杲就將之磔於猛火之上,漸割以啖軍士。
論以殘暴無恩,薛仁杲實當之無愧。
話回當下,郭孝允聞得秦敬嗣此言,便說道:“仆在大王身邊侍奉時,嘗聞大王言及李世民,對他贊譽有加。既然關中最新的情況是這樣,大將軍宜當速速奏報大王。”
“俺亦正此意。”
郭孝允喝了幾口茶湯,驅散了些疲憊,轉開話頭,問道:“仆離白馬時,劉大將上奏,言說晉陽方面與偽唐軍對峙,無有大戰,梁師都趁偽唐外則河東不利,內則薛舉未定,占據了延安等郡,晉陽的偽唐軍現只能守城,故他請求借機將一直沒有時間打的長平郡打下,大王已經允準。仆此來為大將軍傳旨,途經河內時,又聞劉大將軍已分兵兩路,一路自上黨南下,一路由其親率自絳郡東進,圍攻長平,不知長平近時戰況如何?可以下否?”
屬秦敬嗣轄區的陜縣與河東只隔著黃河,秦敬嗣與劉黑闥又要共同防備唐軍,兩邊的聯系很密切。對河東的情況,他比較了解,聽得此問,他就答道:“劉大將軍進展順利。長平外無援兵,內則人心惶惶。又其郡中義軍司馬長安部已歸降劉大將軍,拔取此郡,朝夕之事。”
答過郭孝允,秦敬嗣也有關心的事問,問他說道,“聞單雄信在攻河陽,大夫既從河內過道,當知河陽戰事。河陽情形,當下如何?”
——“大夫”也者,郭孝允的散官現為從五品的朝散大夫。傳旨已畢,是以改稱其官職。備身左右正六品,朝散大夫品級高半品,故是又不稱其備身左右,而以大夫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