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絲疑惑旋即浮上。
從洛陽向陜虢,也就是弘農郡,有兩條路。一個是走谷水,到澠池,然后繼續西進,可到弘農縣,他此來弘農縣傳旨,走的就是這條路;一個是走洛水,到澠池南邊的宜陽,然后入弘農郡,到弘農南部的長淵、盧氏等諸山縣。澠池現有漢軍駐扎,宜陽沒有,名義上仍為隋屬地,王世充這支先鋒,為何不走谷水,走洛水?莫非是先到宜陽,與駐兵會合,再北攻澠池?
此念一閃而過,郭孝允隨之就不再多想。
秦敬嗣既已得報,以其老成持重,必會做出妥善應對。
他的職責是盡快再將令旨送達河東劉黑闥處,無需為此多慮。
船已備好,郭孝允等牽馬上船。
仲冬的黃河水面浩蕩,濁浪排空,挾帶著上游的冰凌,奔流不息。
南岸的崤山如黛,北岸的中條山積雪皚皚,在冬日灰蒙蒙的天幕下更顯蒼涼雄渾。
站在船頭,迎風破浪,顧盼這波濤洶涌的大河,眺看兩岸的山巒疊嶂,他胸中豪氣頓生。
凜冽的寒風撲面,卻吹不散他心中的熾熱。
想當初隨兄長郭孝恪歸降大王之時,不過是被迫求活,自以為權宜之計,何曾能料到今時?
年余之間,李善道西取河東南部,威震山東河南,殲滅宇文化及,傳國玉璽也已得之。
讖緯中所言的當王的李氏,確實如軍中傳言,越看越非是李善道不可!
他正值熱血方剛之年,眼見這煌煌大業如旭日東升,只覺渾身充滿干勁,恨不能立刻飛渡黃河,不為見他兄長,只為將王命快點傳至河東,不負李善道對他的信任、重托!
……
陜縣向東二百里,即澠池,過了澠池,再向東百余里,谷水匯入洛水之處,則便是東都洛陽。
洛陽宮城的深處,一間暖閣內,正有幾人對坐密議。
主位所坐之人,身材健碩,深目高鼻,髭須濃密,正是洛陽小朝廷的鄭國公、吏部尚書王世充。其余諸人,或亦胡人相貌,或文臣袍服,或武將打扮,盡是他的兄弟子侄、親信黨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