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甬道是個麻煩,除此外,還有個麻煩,也需盡快解決。”于志寧說道。
于志寧本在貴鄉,協助魏征,處理河北的軍政諸務。大軍此次出白馬之前,李善道特將他從貴鄉召到了軍中,讓他專門負責大軍的一應后勤等事務。
頓了下,于志寧繼續說道:“便是用水。附近水源,已被魏軍污染。周邊鄉里的井中,大都飄著死鼠,被魏軍投了毒;近處的河灣也被倒了穢物,水色發綠,腥臭撲鼻,根本沒法飲用。我十萬大軍,方下飲水,只能從數十里外的管水遠途運來,需動用上千民夫,耗時耗力。
“正如大王所慮,天陰或雨。若再有雨水,盡管可接雨為用,然接的雨水,肯定不足使用,還是得依賴遠運。道路泥濘,車馬難行,則取水更難。臣愚見,須立即遣吏,尋找水源,挖掘深井,以求得可用之水;并組織人手,廣設凈水竹棚,以明礬、沙石、木炭等過濾臟水,使之勉強可用,以暫解燃眉之急,同時嚴令各營節約用水,凡洗漱等事皆予限制。”
水源被投毒,這還是李善道征戰這么多年以來,頭次碰到的新情況。
他不知道,此乃是祖君彥獻給李密的計策。
但這個問題,確實是個較為棘手的麻煩。聽了于志寧的話,他說道:“卿言甚是。此事關乎全軍日用,須即刻施行。命工曹協同地方鄉老,連夜勘測地脈,擇高燥處掘井;凈水竹棚限明天搭成,各營分派卒、夫,輪值取水,不得有誤。傳令下去,若有浪費用水者,懲之。”
于志寧應諾領命。
見李善道與于志寧關於用水之事對答已畢,邊上的陳敬兒上前一步,叉手行禮,進奏說道:“大王,臣等來城北,覲見大王前,先已觀視過了城東的敵情。城東魏之諸營,與城北魏營相同,亦是柵壘高筑,互相以甬道相連,外掘深壕,置有鹿砦、拒馬等物,守備森嚴。
“然城東諸魏營之守軍,察其旗幟,多孟讓所部。孟讓為延霸、沐陽數次大敗,士氣已沮,軍心惶惶。若思欲破敵之甬道,臣敢請之,督率本部,先攻城東,以孟讓營為突破口。其軍怯戰已久,我軍銳氣正盛,當可一鼓而下。若是得手,可再趁勢進取城北等諸魏營。”
李善道聽罷,抬眼看了下陳敬兒,又掃視了下他身邊的高曦、高延霸、劉蘭成,嘴角露出贊許笑意,說道:“五郎、沐陽、延霸、劉卿,卿四人引偏師,兩萬之眾,連下開封、莆田兩城,特別開封,系魏軍重兵駐守之地,卻亦輕拔,按期抵至管城,與主力會師,實屬難得!”
他目光落在劉蘭成身上,語氣更顯溫和,笑道,“劉卿,尤其你,先佐綦公順、王薄,轉戰瑯琊、東海、下邳諸郡,所向披靡,收降豪帥十余部;后雍丘告急,你引五千人進駐汴水北岸,呼應城中,又牽制王伯當部數萬,使其徒勞旬月不能克城,雍丘得以完守;此次攻開封,你更又獻‘聲東擊西’之計,白天佯攻西城門,吸引守軍注意,夜里強攻東城門,一舉拿下堅城,此計奇正相生,端得妙略。卿此歷戰之功,功莫大焉!今取管城,望卿再接再厲!”
劉蘭成趕緊躬身拱手,謙遜地說道:“大王謬贊,臣豈敢當!前轉戰諸郡,仗大王威德布於四海,方所過皆降;支援雍丘,臣無寸功,全賴陳大將軍、楊公勠力堅守,乃得保全;開封之舉,則全靠了將士用命,陳大將軍與兩位高大將軍統籌調度,臣不過是提了些淺見,更是不敢居功。今從大王伐李密,大王霸業奠定之機也,臣自當盡忠竭智,以報大王之恩。”
“卿不必過謙。卿之功勞,我皆記在心中,亦待攻克管城,一并封賞!”李善道擺了擺手,微笑著,又夸贊、勉勵了劉蘭成幾句,目光重回向陳敬兒、高曦、高延霸,語氣從溫和轉為堅定,說道,“五郎,你請攻城東之策,甚合我意。孟讓數敗之師,確有可擊之隙。沐陽、延霸,你兩軍與五郎軍休整兩日,看看天氣,若可,便試攻之。劉卿,你為五郎參贊軍機。”
卻是城東諸軍,陳敬兒、高曦、高延霸,三個大將軍,沒個主次不行,因陳敬兒資歷最老,性子又好,謙遜而不爭功,能聽建議,李善道已是令陳敬兒為主將,高曦、高延霸為其副。
便陳敬兒、高曦、高延霸、劉蘭成四人接令應諾。
“至於城北、城西、城東三面。”李善道掃視屈突通、薛世雄、焦彥郎、蕭裕、獨孤神秀等將,說道,“便按在白馬拔營時,已定之方略。薛公,待城北、城東營筑穩妥后,你即率你部,轉至城西筑營。城東此面,不做筑營,神秀,遣你部騎,每撥千騎,輪替游掠便可。”
毋庸多說,這依然是攻城時慣用的“圍三闕一”之策。
諸將應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