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軍當下最大的問題,就是士氣、糧秣。
士氣方面,連敗之余,雖經李密各種施措,略有恢復,可如長期被困,外無援兵,——就洛陽援兵此點,裴仁基、王伯當說的都很婉轉,都是說的“也許洛陽援兵晚出”,實際上,洛陽究竟會否遣援,根本就是未知之數,如此,如王伯當言,久守孤城,肯定士氣會再次低落。
糧秣方面,李密前幾天,不僅將外圍諸縣的精銳都召回了管城,并且也大力搜集糧食,加上管城本有之儲糧,暫夠支撐部隊消耗。然而數萬兵馬,每日消耗甚巨,虎牢關現被漢軍的王君廓等占據,從興洛倉往管城輸送糧食的道路已經斷絕,如果長期守城,糧食也會是大問題。
李密抿了口茶湯,斟酌了會兒,說道:“伯當所慮極是,糧不可支久,士不可久戰。今我軍雖據堅城,然若漢軍久圍,對我軍恐將不利。這樣吧,我今日再上表一道與洛陽,請朝廷務必遣援,并再檄令朱粲,令他引兵北上,速至管城,亦為我軍之援。”
洛陽的援兵都不好,朱粲更是難以指望。
諸將皆知,李密此言,無非是在沒有別的可行之策下的,聊以安撫軍心之舉而已。不過,盡管知曉,當然是不是有人不識趣的點破,只心中皆是明白,此策難恃。
諸將參差不齊地應了聲是后,堂中又沉默下去。
李密看著諸將,他也知諸將各存憂慮,然他委實已無別法,只能強作鎮定,以穩眾心,便又說道:“今漢軍雖盛,我非無備。管城城高池深,糧械尚足,城外諸營皆以甬道相連,有急馳援可及。以我度之,固守兩三個月,當無大礙。如懋功之議,只要拖至漢軍士氣衰竭,何止我城圍可解,趁機追擊,勝之亦未可知!公等,愿與諸公同心戮力,共守此城。候漢軍撤退,或我追擊取勝之日,必今日共度之艱,不敢忘之,厚賞不吝,功名富貴,與諸公共享之。”
王伯當帶頭,諸將又參差應諾。
李密溫言展笑,請諸將還坐。
溫聲笑容之下,他心中盡是焦慮。然他也知,此刻唯有耐心等待,才能在絕境中尋得生機。
卻是漢魏雙方雖各有己方的壓力,但李善道、李密這兩位兩軍的主將,不約而同,都頂住了壓力,選擇了耐心等待的方略。也不必贅述。
……
軍議散時,已是三更天。
夜色如墨,郡府外的燈籠忽明忽暗。
寒風卷著枯葉,在石板路上打著旋,發出“沙沙”的聲響。
徐世績剛走出府門,就見府門外立著幾人,是聶黑闥、劉胡兒、丘孝剛,還有兩名親兵,牽著備好的馬匹,馬鼻里噴著白氣。
卻徐世績軍中現下的大將,主要是聶黑闥、羅孝德。如前所述,在瓦崗時,徐世績是鳳凰分寨的寨主,羅孝德是他的副寨主。而下徐世績部的兵馬部分在城中,部分也在城外,駐在城西,羅孝德在城外營中主持軍務。而聶黑闥留在了城中。劉胡兒早前在河北,后來為徐蘭給徐世績送信,到了徐世績軍中后,因為徐世績沒有給徐蘭回信,就留下了,沒再回河北。丘孝剛是后來投從徐世績的,其人驍勇,善馬槊,現為徐世績軍中的騎將,深得徐世績信用。
徐世績今天跟著李密,在城頭上觀望漢軍情況的時候,他們也都隨行在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