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后。
東海市華山醫院。
瘋一樣從公司驅車趕來的男子重重撞開了急救室的走廊大門。
身上、手上甚至臉上還帶著多處擦傷碰傷的血口。
此刻卻渾然不顧,一把拉住從急救室內出來的醫生的胳膊、嘶啞著嗓音詢問:
“大夫——”
“我女朋友怎么樣了!?”
醫生臉上神色同樣凝重嚴峻,語速飛快:
“是心臟方面的問題。”
“很麻煩。”
“我們這里水平不夠,最好馬上轉院!”
再二十七分鐘后。
轉運救護車抵達東大附屬中山醫院。
陳望道與顧硯聲兩位東大校長親自電話關照,請動心內科的當家主任醫師出馬。
但從病房內匆匆走出時,這位專業水平在東海乃至南省同行中都算是數一數二的中年男人神色依舊凝重,語氣低沉歉意給出相同的答復:
【病情復雜。】
【力不從心。】
“如果有條件——”
“最好到帝都去看看。”
……
三小時后。
自東海而來的航班于夜幕中降落首都機場。
落地時便有來自楚、魏兩家的專車緊急接送。
一輛輛轎車幾乎組成車隊匯入車流,在夜幕籠罩下的高速公路上爭分奪秒狂飆飛馳!
晚上八點四十分。
成功轉院掛號進入帝都協和醫院心內科病房。
楚家老太君與魏家現任家主魏笑多方聯系求得的人情,請到出面的數位同樣都是共和國首都四九城內最頂尖的心內科專家。
多方緊急會診。
得到的答復卻依舊令人心頭發沉:
【難】。
難,那就再轉院。
最終,甚至是遠在東海的趙伯君趙大書記破天荒親自打了兩通電話。
然后國內乃至亞洲心血管疾病診療水平巔峰的中國醫學科學院阜外醫院,深夜臨時接收了連夜千里奔波、風塵仆仆不遠而來的病人與家屬。
整整一小時后。
當業內公認心血管疾病診療泰山北斗級別的一位白大褂老人推開病房門走出。
守在病房外走廊上的林然幾乎一下子沖上去,紅著眼睛:
“醫生——”
“怎么樣?”
老人點頭,卻又搖頭,眉頭緊鎖:
“暫時穩定住了。”
“不過……是我從醫幾十年都沒見過的特殊情況。”
“擴張型心肌病末期,還伴隨快速纖維化。”
“按照心肌組織纖維化的速度——”
“剩下的時間……”
“不太多。”
聽得老人話語。
從帝都楚家東山別墅親自匆匆趕來陪伴的楚家老太君身形一個踉蹌,在身旁家族晚輩們的驚呼慌亂聲中當場昏了過去。
20年前最疼愛的女兒因病離世。
20年后相似的情景卻要在外孫女的身上復刻重演。
兩次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沉重打擊。
足夠抽干老人家身上的所有心勁和力氣。
蘇長彥扶住了自已的岳母。
這位縱橫南省商界二十年的君盛蘇家家主,同樣在這一夜間生出華發,此刻神情憔悴到極點,但在突聞噩耗的這個時刻依舊勉強能保持住最后的鎮定。
蘇長彥抬頭看向林然,聲音微啞地開口:
“我帶老太太先去安頓休息。”
林然點頭,輕聲回應:
“這里交給我。”
蘇長彥也點點頭,看著林然,張了張口還想說些什么。
林然卻仿佛看出自家老丈人心意,輕輕搖頭,即便到了此刻,他依舊笑了一下:
“去年夏天,咱們說好了的。”
“說到,就要做到。”
去年夏天。
翁婿兩人回到玉南珊瑚苑小區的蘇家別墅時。
臨別前的君盛董事長按著女婿的肩膀,一句仿佛帶著醉意的話語,完成了兩個男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次責任交托。
如今。
不過是履行承諾。
這一刻蘇長彥眼圈驀然發紅發熱,再說不出其他言語。
只是伸手在面前年輕男子的肩上重重按了按:
“我蘇長彥沒看錯人。”
“清顏那孩子……”
“也沒看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