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堵的長孫沖沒了下言,只能扯一些其他話題,尬聊了小半個時辰,最后找個借口溜了。
國舅府,下人通報大郎君回府,長孫無忌命人傳話在書房見長孫沖。
長孫沖將今日東宮與太子一番交談告知父親,道:“太子和從前大不相同,對咱們家疏離的很。”
長孫無忌道:“魏王得陛下寵愛,可為人太過輕佻,難當大任。太子,從前不覺得有什么大出息,現在不一樣了。”
長孫沖道:“太子對咱們家十分疏離,就算成了氣候,于長孫家而言未必是好事。”
長孫無忌道:“我位列三公之一,陛下春秋鼎盛,太子就急忙拉攏,讓陛下怎么看他?安分守己,才是聰明人。時機到了,他自然會上門。”
長孫沖道:“若太子不上門呢?”
長孫無忌道:“他就是不需要我這個阿舅,我也是國舅,你也是駙馬,一樣門庭顯赫。況且,他若是不成氣候,魏王輕佻,還有雉奴,只要大唐的皇帝是我的外甥,我們長孫家就能長盛不衰。”
長孫沖深以為意,道:“父親高瞻遠矚,是兒太過急切了。”
“太子不愿過早同國舅府往來,你我父子身在前朝不好直接去東宮。可長樂公主與太子一母同胞,兄妹情深,她可以多多走動。”
李承乾并不知長孫無忌那一通腦補,他此刻被背上鞭傷折騰有氣無力,連動都不敢動一下,比起受刑,皮膚分泌組織液時,那種火燒針扎般的陣痛才疼得人抓心撓肝。
日落西沉,李象隔著一道屏風在外請安,他親近父親,卻不敢貿然近前,探頭探腦的小模樣十分討人喜歡。李承乾起身披了大氅,擦拭掉額上的汗水,這才喚李象進來。
“阿耶臉色蒼白,憔悴的很,可是又病了?”
李承乾挨鞭子,李象并不知曉,蘇氏也沒有告知,年紀尚在懵懂的他,也看不出父親受了傷。
“睡得時間有些長,沒精神。”
李承乾拉著李象出去,宮人掌了燈,四周卻仍舊昏沉沉一片,每當這個時間,李承乾就會無比懷念二十一世紀。晚上下班,騎著小電驢,沿著河堤一路回家,沖個熱水澡,躺到陽臺的搖椅上,懷里蜷縮著他收養的貍花白,泡一壺老爹珍藏的好茶,說不出的愜意與悠閑。
“從前兒來請安,阿耶都不怎么同兒說話,兒還以為,阿耶不喜歡兒。”
古今總是大差不差,得不到的偏愛的孩子小心翼翼,李承乾揉揉李象的發髻,目光十分柔和。
人很難脫離時代的局限,第一世的李承乾沒有二十一世紀平等理念,李象這么一個出身低微,身后毫無助力且不得皇帝寵愛的庶子,如何能入大唐太子的眼?
更何況,儒家的倫理體系之下,兒女只是父親的私有物品,打殺了合情合理,不太合法,但付出的代價可以忽略不計。
兒子較之于女兒,多了傳宗接代的作用,兒子只有一個父親,可父親從不缺兒子,這種畸形的倫常影響下,一個孩子能得到的父愛,幾乎全憑運氣。
運氣好的如第一世的李承乾,仰賴母親是長孫皇后,謀反之罪也能茍活。運氣不好的碰上李隆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一日殺三子。哪怕最后知道三子皆被冤屈,也毫無心理負擔的追封迫殺親子的寵妃為后。
“象兒要是喜歡,阿耶可以多抽空陪你。”
李承乾捏了捏李象的小臉,他在這一世已經沒什么值得惦念的了。只是,偏偏回來了,李象滿心孺慕稱他一聲父親,真情難得,他自然不愿辜負這個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