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身上的尖刺瞬間軟了下來,蜷縮在榻上哭的泣不成聲。
“我爸說他會想辦法來這里帶著高明回去,他騙了我,他把我送回來了,我知道我是個小偷,我偷了屬于高明的一切,我可以還回去的,我可以主動回來的,為什么要騙我……我可以自己體面離開,為什么要拋棄我……”
李世民心里不是滋味,想上前去安慰,又不知道從何啟齒,他的承乾,對高家父母感情太深了。
“我躺在病床上,他們日夜陪護照顧,我的腿不好,他們一步步攙扶,我亂發脾氣,他們連臉都沒紅一下。他們沒有把我當做高明的替身,尊重我所有的喜好,還給我請長假,帶我出去玩兒。
還有老舅,他帶我去澳洲抱考拉,去北美抱浣熊,帶我去阿爾卑斯堆雪人。我以為,他們真的把我當成高家的孩子了。
我知道我不是高家的孩子,我一直都知道……我可以自己走的……為什么要不聲不響的拋棄我……為什么……為什么……”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上前在床榻前坐下,“你還是太子,承乾,阿耶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了,阿耶不會拋棄你的。”
“滾!”李承乾翻身坐起來,仿佛被踩中尾巴的貓,瞬間炸毛,“誰稀罕做你的太子,吃過山珍海味,誰要回來吃你這糟糠?”
“承乾,你冷靜一些,咱們好好說話,阿耶……”
“夠了!”李承乾怒喝一聲,冷冷看著父親,“你這是還沒把他榨干價值,不甘心是吧?高家父母能把我們換回來,你是不是也要找道士和尚再換一次?你不就是想讓我安分些,別壞了這副身子,讓你的心愿落空嗎?”
李世民不言,只是默默垂淚。
“得了,別在我這兒擠眼淚,我在東宮的被窩里眼淚流的夠多了,沒空心疼別人。”
言罷,李承乾再次躺了下去,“父親,你可走了,曾經你看著我滿眼嫌棄,如今我也一樣嫌棄你。”
“阿耶可以走,你能先吃藥進膳嗎?”
李承乾翻身看向父親,眼底滿是玩味,“我在高家住了三年多,除了父母以外的人,都以為我失憶了。那個高明,我也打聽了不少。我很想知道,他那么一個溫和的人,是怎么把你氣到動鞭子的?我覺得他干得事情,應該不會我今天過分吧?”
“朕……”
李世民有口難言,心中千言萬語,卻是一句都說不出。
“我明白了,好人就得讓人拿槍指著,你折磨為你創造價值的高明,卻在我這個爛人面前慈父心腸。父親,聽孩兒一句勸,不要想著換回高明,別造孽了。”
李承乾躺在榻上笑的開懷,笑著笑著眼淚又出來了。
“十五歲的雉奴做了太子,你把他當眼珠子一樣護著。我早在十四歲就獨立監國了,你出去大半年,我親自去接你回長安,我沒有貪圖你的皇權。你幾乎每一年都要出去,每一次監國我都把大唐打理得井井有條,你為什么要那么對我?
因為我腿瘸嗎?瘸子不是人君之像,可青雀胖的走不動路,難道是人君之像?雉奴人到中年,風疾發作目不能視就是人君之像?
青雀,雉奴,一聽就是親兄弟,我呢?我是什么?我沒有乳名,我們三兄弟,就我沒有乳名,我是你的兒子,只是血緣上的兒子。阿娘疼我多一些,大概也是知道我只是你血緣上的兒子,可憐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