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變,大臣們也可以變,當他們看到自己悉心輔佐天子治理的天下安定富強,自然也會懈怠。帝王也老了,皇子長成,新一輪的押寶又開始了。
人是一種群居的生靈,既然是群居,就必然有幫派,有了幫派,就必然有利益的分歧,大家為了各自的利益,就會黨同伐異。
這是人性使然,也是人爭搶生存資源的必然,本質上仍然是利益的拉扯。就是三皇五帝在這里,他也解決不了這個問題。父親,您又何必為這些煩惱自己呢?”
李世民輕笑:“承乾,你真的是一個很看的開的人啊!”
李承乾道:“都是磨出來的,一開始還會說幾句成何體統,中途會嫉世憤俗,還可能平等的發瘋,到最后發現人在宇宙的渺小,個人的意志再強,也終究要順著歷史洪流。
千百年來,那些成就超越當前歷史的少之又少。智謀、學問,機遇,還有那玄之又玄的天命,缺了哪一樣都是時代的炮灰。
臣也就漸漸的放下了,隨遇而安,學會平淡看待一切,掂量清楚的自己的份量,處在一個恰到好處的位置。不坐以待斃,也不好高騖遠。”
李世民問道:“拿你在未來的家境條件和現實,告訴我,你的生存之道。”
李承乾笑道:“祖母和父親在公,母親和祖父在教育界算編,外祖從商,有人脈,有財力,放在縣城,臣就是婆羅門。出了縣城,大人物想捏死臣,就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趁根本沒有還手的力量。
若要在更大的地方立住腳,就必須為自己找到更大的靠山,可臣家的實力并不足以承擔更大的風險,往上走很大概率淪為他人手里的刀,一個浪頭過來,臣就會被腿出去祭旗。
臣的發展方向,就是茍在原地,要么走公家,要么發展商業。但臣可以不走公家,臣家里有人在公家,能夠維持人脈。臣著眼于商業這一塊兒,要緊盯社會的發現變化,從中尋找機遇。
研究社會發展,自己影響商業發展的政策,大部分關聯教育界,而我的祖父,就是大學高知,我的母親留在高中任教,不是她愿意留在本地,照顧我的成長,不是他的能力只能留在本地。”
李世民笑道:“沒想過成為封疆大吏?”
李承乾笑道:“我不夠根正苗紅,就不去肖想了。”
“根正苗紅,什么意思?”
李承乾跟前,搖頭晃腦做夫子狀:“說不得,說不得。總之,掂量清楚自己的份量,整合可利用的資源,估量在保持自己尊嚴和人格的前提下能爬多高,不做超前預期,大多數時候,會過的很不錯。”
“超前預期,那又是什么?”
李承乾思索片刻,給皇帝作出最簡單的解釋:“張三一個月工資三千,花一萬塊給自己買了個水果,分期付款,一個月還九百多塊。未來一年的時間里,不換工作前提下,張三每個月可支配收入跌到兩千一百。
一般情況下,張三能夠保證基本生活,但可支配收入降低,張三抗風險能力降低,若是遇到緊急事件,比如眼鏡壞了,配眼鏡基本五六百,好一點的一千多。或者,朋友連環生日,張三此前收過人家的禮物,需要還禮。
這些額外支出,使得張三的可支配收入更低,為了維持基本生活,張三就可能要借貸,然后他就會背上新的債務,加上原來的債務,張三的還債壓力大了,可支配收入繼續降。
隨后發生的就是張三的消費降級,生活水平下降,衣食住行成為問題,過的自然就不好了。臣舉的例子,是一種超前消費,是最為常見的一種超前預期。”
李世民恍然大悟,轉過身點了下承乾眉心:“怪不得,年初民部做預算,你總是抓著國庫的余財,這是生怕國庫花超了。”
“父親,《道德經》治大國若烹小鮮,衡量一個家庭的抗風險能力,就是短時間內,在不負債的前提下,可動用的貨幣。衡量朝廷的抗風險能力,就是國庫銀錢物資儲備。尚書省轄制六部,民部關乎國計民生,臣當然得盯著,老祖先把這個叫居安思危,后人稱之為危機意識。”
李世民輕笑,掂量自己份量,整合可利用的資源,承乾現在的表現,倒是十分合乎這句話的意思,是件值得他欣慰的事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