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沉默片刻,微微一笑,回了皇帝一句:“說到私交,當年海陵刺王想要毒殺陛下,彼時江夏郡王封任城王,還是他洞悉了海陵刺王的陰謀,暗語提醒陛下提防海陵刺王,不是嗎?”
李世民頓了一頓,他其實想說承乾作為太子,團結宗室是好事,這小子顯然是誤會了。
皇帝和太子斗法,眾大臣不約而同低下頭,默默降低自己存在感。
李世民緩了片刻,也起了幾分火氣,午朝之前他和承乾挑破了東宮蓄養耳目的事情,這小兔崽子在這里跟他鬧脾氣,他果然還是太過縱容了,讓這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東宮蓄養耳目,本就是大罪,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小兔崽子還委屈上了。
“那么太子的意思,文成公主是否要送回去。”
李承乾道:“當然是留在長安,送回去做吐蕃人的發泄憤怒的工具嗎?”
“那就準了太子所奏,公主留在長安,不回吐蕃了。回給吐蕃的國書就寫:吐蕃謀刺太子在前,公主回朝省親,身邊亦無駙馬作陪,可見不敬公主,朕不忍骨肉受辱,特令公主與贊普和離。此后各自婚嫁,再不相干。吐蕃若是不服,朕奉陪到底。”
吐蕃事情議定,下了午朝,李承乾跟著眾大臣退出殿外。
魏征跟了上來,瞥了一眼四下無人,問道:“這是又和陛下鬧了矛盾?”
李承乾邀魏征到東宮,驅散了一眾宮人,獨留魏征一人在顯德殿,說了皇帝警告他蓄養耳目,以及去歲他墜馬和李覺落水的事情。
太子新蓄養的耳目一清二楚,兩次謀刺調查都是無疾而終,魏征也不能說李承乾的猜測毫無依據。
“殿下是覺得寒心了?”
李承乾輕笑:“世間真情本就少得可憐,素來是可遇不可求,有什么寒心的?就算是寒心,我活了一千四百多年,寒心的次數太多了,已經不寒了。只是覺得自己無用,戲演的久了,不知不覺間竟生出了幾分真感情。”
“石頭在懷里放久了,都會生出幾分熱意來,何況是人?殿下演戲演出了真感情,也沒什么值得難受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世間許多事情,本就是論不清真假的。殿下,你留下來是因為對淮王,雍王以及太子妃的愧疚,亦不愿意我等結局慘淡,或許還有對當年那個結局的不甘。這其中有父子之情,夫妻之情,師徒之情,朋友之義,可自始至終,殿下留下的理由,都不與陛下沾邊兒。”
留下來的理由千千萬,獨獨不是為了皇帝留下,魏征這么一說,李承乾在短暫的愣神過后,突然笑了。
“多謝師傅提點,我明白了。”
沒有父子之情,皇帝為了親兒子背刺他這個陌生人,不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他為什么要為一個陌生人的背刺感覺到難受?
李承乾突然看向窗外,本是隆冬,黃昏時分,太陽西斜,昏黃的光灑下東宮,更添了幾分蕭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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