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陽出嫁前夕,李世民收到了李治的奏疏,言及兄妹之情,又說自己病體難愈,恐天不假年,希望能回京看妹妹出嫁。
李世民看著奏疏久久不能言語,想到李治上位之后對待父母手足的方式,這奏疏越看越覺得諷刺,半晌的沉默之后,他直接將奏疏丟火里了。
前日召長孫無忌閑談,聊到長孫沖,他問長孫無忌:為何所有的資源都偏向長孫沖。
長孫無忌回答:兩碗水注定端不平,那就只端一碗,端穩了比什么都好。
李世民當然聽得出來,長孫無忌看似在說長孫沖,實則是要告訴他,不要接李治回來,兩碗水端的不好,必然有一碗要砸了,搞不好兩碗都得砸了。
馬上要對遼東用兵,戰事起,顧不上公主出嫁,害怕耽擱了女兒,在貞觀十八年的年末,城陽和高陽兩位公主一同出嫁。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倉促。
李承乾出了兩個妹妹的嫁妝錢,公主的嫁妝,嫁妝錢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還有一應的田產鋪面,莊子奴仆之類的,這些都是皇帝出的。
只是城陽一個人出嫁,李承乾可以親自去送親,但加了一個高陽,李承乾就乖乖的待在東宮了,將送嫁這種事情交給宗室親王。
這段時間一直忙著,都沒怎么陪陪妻子和兒女,趁著城陽大婚,李承乾走完了儀式之后,就在東宮陪著妻子,逗弄女兒玩兒,倒也是歲月靜好。
張阿難突然過來,李承乾心底浮起一股濃濃的無力感,不出意外皇帝那里又出幺蛾子了。
李承乾換了衣裳,傳了歩輦,直奔甘露殿。
他從前是不怎么乘坐歩輦的,不過鑒于他攜帶了頭風病的基因,長安的冬季北風凜冽,吹風難受的是自己,李承乾出行基本都是歩輦了。
李承乾進入甘露殿寢殿的時候,皇帝兩個眼睛通紅浮腫,十分難受的斜依在憑幾上,喘氣十分急促,可見很是難受。
老父親嫁女兒,自古皆然,人前好面子不哭,回家之后夜深人靜了開始哭,不好面子的,管他人前人后,想哭就哭。
皇帝是政治動物,但此刻的城陽和高陽,不涉及政治利益的爭端,只是作為女兒出嫁,皇帝的不舍是真的,是人類經受生離之苦,最為原始的一種情感表達。
“你妹妹出嫁,你都不哭嗎?”
李承乾環顧四周無人,上前幾步到皇帝身后,挪著皇帝靠到他身上,他知道皇帝是頭疼,找他來按壓穴道,緩解頭疼的。
“我自己出嫁的時候,已經哭過了。其實想一想,出嫁也是好事情。”
自己出嫁的時候……
李世民忍不住笑了起來:“怎么就說出嫁是好事情?”
李承乾道:“咱們這個時代,講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未來幾千年后,大多數家庭生了女兒,家里從來沒有女兒的房間。
臣見過未來很多的人,一套三居室的房子,主臥給父母,次臥兄弟,客臥給女兒。逢年過節家里來人了,客人首先會被安排到女兒住的客臥,但甚少會安排到主臥或者次臥。
便是生身父母,都不把女兒當做真正意義上的自家人,只是一個暫居在自家的客人,等到了年紀,出家了,回娘家之后,仍舊是那一間誰都能住的客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