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承東聽了這話,半點羞愧都沒有。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祖父早就說過的,衛家最有出息的人是小叔,最爛泥扶不上墻的,就是他這個大孫子。
要不是小叔執意要入詹事府,祖父恨不得連家業都想傳給他。
“只可惜啊,衛四郎這樣一個人,最后卻……”
趙昭明眉眼一瞬間凌厲起來,“你難道不恨嗎?”
衛承東眼睛茫然瞪大:“恨誰?”
“你果然是爛泥扶不上墻。”
趙昭明臉上的失望掩都掩不住,扭頭就走。
衛承東看著康王的背影,剛要長吁出一口氣,不想康王突然轉過身。
目光,在半空相撞。
趙昭明面色如霜道:“所有人都下去。”
“是。”
瞬間,船上走得只剩下兩人。
趙昭明慢慢蹲下,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衛承東:“你可知你小叔的那封檢舉信里,寫了些什么?”
衛承東臉色大變。
衛家現在之所以那么被動,就是因為那封信的內容,丁點都打聽不出來。
哪怕是用銀子開道,都察院看過那封信的人,一個個都死活不肯開口。
以至于爹和二叔有心想救祖父,都無從下手,只能暗中干著急。
不管了。
豁出去了。
就是康王這會讓他衛承東跳河去死,他也得斗膽問一問那封信的內容。
然而,衛承東還沒做出任何反應,康王的聲音就在他耳畔響起。
“那封信里說,半年前太子的那場遇刺,是衛老大人的手筆。”
五雷轟頂。
衛承東整個人震得呆若木雞。
大半年前,四川地動,百姓流離失所。
太子奉旨賑災,三月后回京,半路遇上一群黑衣刺客。
刺客們個個身手了得。
太子親衛死傷十余人,太子手臂中箭,若不是隨行跟著太醫,那條手臂便廢了。
消息傳到京城,天子震怒,命錦衣衛徹查。
誰曾想錦衣衛緊鑼密鼓的查了幾個月,竟然一無所獲,連刺客是誰都沒查出來。
錦衣衛指揮使湯哲聲因為這樁事情,差一點就丟了官位。
就這樣,太子遇刺案成了一樁無頭公案,但坊間的猜測卻是一波又一波。
有說是敵國下的手。
有說是太子在四川賑災,摘了幾位官員的帽子,遭人報復。
也有說是康王起了奪位之心……
無論真相是哪一種,都絕無可能是這一種。
“我祖父怎么可能刺殺太子呢?”
衛承東拳頭握緊,額角青筋根根暴出,“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為什么不可能?”
康王冷笑一聲:“白紙黑字,再加上衛四爺的一條命,再不可能的事情,也成了可能。”
衛承東一屁股跌坐在甲板上,表情活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康王半個字都沒有說錯。
小叔在詹事府任職,維護太子,找出謀害太子的兇手是他的職責,此為忠。
檢舉自己的親爹,此為不孝。
走投無路之下,小叔只能用自己的一條命,向世人詮釋什么叫做忠孝不能兩全,也坐實了謀害太子的幕后黑手,就是他的父親衛廣行。
否則,小叔何需自盡?